01

漂浮了许久，艾莉诺终于从繁杂的梦境中醒来。

其实她没有想如此快醒来。

时间已经在宇宙中失去了意义。

有时候睁开双眼看到的世界会比闭着的时候更残忍。

但她确实没法再沉溺下去了，旅途皆有终点。

-

真亲切。

艾莉诺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色这样想道。

就这样脑袋放空了几秒，终于，她在无人的巷子中迈开第一步，顺便从记忆宫殿中提取出哥谭的地图。

按理说她离开时在家里，落地时应该也会在锚点附近，难道她的锚点不是韦恩庄园？

只能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有太大的差别。

-

确实没什么差别，就是天气不太友好。

并非她被养得过于娇气了，任谁在深秋户外穿着一件单薄的居家长裙都会瑟瑟发抖的。

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光脚，还能享有一双舒适的居家拖鞋。

犹记得事情发生时，艾莉诺躺在只有她一人会常待的小客厅沙发上。

冰冷的韦恩宅用黑夜吞没她，于是她沉默着成为一块石头，紧接着这块石头爆炸了。

本来在母亲曾经的指导下，她已经和这股力量顺利磨合了多年，彼此紧密交融。

——噢母亲，这怎么能怪我呢？我只是个无人指导的未成年超能力者？情绪激动、能量突变过载导致暴走，很正常的。

-

艾莉诺现在无法克制这种被寒冷攻击后不由自主产生的颤抖。

她与周围格格不入，但好在这里是时尚区。

紧挨着钻石区——富人们的地盘，以及和市政区接壤——那里有GCPD。

这意味着一个样貌不俗、弱不禁风的未成年少女独自走在白天的哥谭街道上不至于轻易遭遇不测。

下一秒爆炸声在耳边响起。

她决定收回刚才那个想法。

哈，具有哥谭特色的欢迎仪式。

艾莉诺顺着惊慌失措的人群走动，远离身后距离半条街的那家倒霉珠宝店。

她现在又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刚才毫无目的漫步在街道浪费的几分钟可惜。

如果不能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她可能会获得比死在宇宙裂缝里更不体面的结局。

……总不能真的直接找上布鲁斯·韦恩，告诉他自己是他平行世界的女儿？急需他大发善心收留一段时间？呃也可能不止一段时间。

但管他的，这个想法确实诱人。

她的“超能力”枯竭，长久未锻炼的身体虚弱无力，全身上下掏不出至少一美元，更没有身份证明——养尊处优的韦恩小姐已经够疲惫了！

艾莉诺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年同样是深秋的韦恩庄园，她躺在室内温暖的小床里。

她的兄长站在床边，低着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凝视着她——

“父亲，等艾莉诺长大，我会倾尽所有训练她，她会是继我之后最强的韦恩。”

“……不，Damian。”

“为什么？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室内沉默片刻，她听见父亲疲惫而沉重的声音——

“你的职责是做一个哥哥而不是导师*，Damian。”

那时候她没能听懂这些复杂的单词所组成的对话，但记忆牢牢地留在左额叶和后头区，让艾莉诺在往后成长的日子里逐渐明白许多事情。

-

艾莉诺放缓了脚步，一边闭上双眼放空自己的情绪，一边把这段记忆又塞回书架上。

她原本只是单纯想抢在所有的同位体之前来到这个没有“艾莉诺”的世界，并没有做任何后续计划。

或者说，这么多年来，艾莉诺一直执行的是“如何当个快乐富有的韦恩小姐”指令，并且远离家人们的义警生活。

说真话，她没有什么不满意。

因为母亲是这么希望的，父亲、Alf和兄长们也是这么努力的。

艾莉诺当然不会叛逆地拖后腿。

哈？是假期随时坐私人飞机旅游不香了，还是嫌弃每天8小时睡眠太多了？

她既不想关心阿卡姆关了哪些人，也不想关心黑门监狱的容纳上限。

虽然曾经，艾莉诺也在内心小小挣扎过。

6岁时，她以“避免被绑架时束手无策”为理由试探过父亲的想法，最后他只是让自己每天早上带着Titus绕着韦恩庄园跑步溜圈。

一段时间后，艾莉诺便娇气地和父亲抱怨自己不想早起了。

她像一朵小花飘进他的怀里，又像一颗揉搓成圆的雪球砸向他的胸口。

“Daddy，我的精神不好。”

“怎么了艾儿*？”

“我不想陪Titus玩了，我需要——更多更宝贵的，比如睡眠。”

“好的，也许你愿意Jason来帮助你？”

“……我不和他讲话。”她没有立刻听到父亲的声音，于是更用力深埋进他的怀抱，说道，“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永远、永远不会这么想。”

“我只是希望你给Jason一个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