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一片漆黑。
黑暗如胶水一般粘稠,将周遭的空气沾得密不透风。
焦虑排山倒海,窦吟控制不了地心慌,慌忙间好像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后脑勺一阵钝痛。
好在江向逸家早已将一切尖锐拐角贴上软片,才没有迎来更大的伤。
窦吟呼吸急促,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如果仍然困在黑暗,下一秒就将骤停。
有没有人……
妈妈……海上在下暴雨……
好黑啊,妈妈……
呼啸的记忆像浪花拍打在身上,疼得全身发抖,脚下的软绒毯子好像成了海底缠人的海草,将他困匿于整片浓稠的黑。
“窦吟!”
下一秒,他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
江向逸的手机不在身边,纵使想开手机的手电筒也没用。
他刚刚呼喊了窦吟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窦吟没有骗他,夜盲症是真,但症状明显比他想象中更严重,只好凭借对屋子的了解构造倒回去找。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又撞到地上,江向逸无暇去管,手不断地在面前摸索,好不容易摸到阅读桌。
明明摸到前几分钟窦吟在的位置,但人却不见了,江向逸极其难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继续喊了句窦吟的名字。
下一秒,他在不远处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江向逸几乎是没有任何顾虑就将人抱住,窦吟靠着他颤抖,明明是闷热的夏末,他的指尖却是发凉。
江向逸皱紧了眉,一手抱着陷在症状中的窦吟,另一只手扯住窗户,用力一拽!
月光倾泻而出。
淡淡的柔色月光瞬间铺满整间客厅,江向逸无比庆幸自家客厅是落地玻璃窗,采光面积大,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好歹能看清书架附近的惨状。
毛笔架和镇纸已经被扫落,连带着几个小时候娃娃机夹上来的玩偶,地上还有一滩水和碎玻璃,一会打扫时还得小心别踩到。
怀里的人颤抖慢慢停止,江向逸这才放心,缓缓松开手。
“窦吟,你怎么样?”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见窦吟的脸色煞白如鬼魅,几缕凌乱的黑发被冷汗贴在脸上,凌乱而狼狈。
他呼吸凌乱,胸膛剧烈起伏,看不出平日的模样。
是真的被吓到了。
还没缓过来,不能马上把他拉起来。
江向逸深深吸一口气,他对这样的事情没经验,只是本能地轻轻扶上窦吟的背,像妈妈小时候哄自己睡觉一样,有规律地拍几下。
“不怕,不怕。停电了,我在。”
窦吟好像才听懂一样,慢慢把头靠在他脖颈处,那头冰凉柔顺的长发像流水一样滑落到江向逸的身前,窦吟的手也从紧紧抱住大腿,到放松,最终攀上他的胳膊。
捏得有些紧,江向逸再次皱皱眉,感觉再掐一会就要留印子。
“乖,不怕。把手放开,我去拿蜡烛和手电筒,很快就来电。”
怀里的人捏着他手臂的手渐渐松开,江向逸听到他呼吸已经慢慢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要去拿手机,然后找蜡烛和手电筒,或者去二楼把小夜灯拿下来。
但刚刚迈出一步,窦吟再一次拉住了他的裤脚。
“……哥。”
他嗓音喑哑,江向逸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起来和白日的冷淡并无区别。
但声音却是罕见的温柔:“这里亮,你先在这里等会,我马上来,再把灯也拿来。”
江向逸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
“乖。”
这句话就像咒语,让窦吟松开了手。
江向逸快步找到手机,放弃了直接去二楼的想法,干脆先打开手电筒把手机扔给他,“等我一下,我去二楼拿灯马上下来。”
说完,就快步顶着黑暗往二楼走。
窦吟是外人,他对家里熟悉,大不了磕碰几下,但一定是能拿到小夜灯的。
果然,没几分钟他就摸到了那兔子耳朵,按动开关,房间一片柔和而温暖的光。
江向逸拿着灯快步下楼,直到看见窦吟仍然听话地坐在原地,手里举着那手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窦吟的鼻头眼尾有点红,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差点掉眼泪,也不乱动,表情呆呆的,看见江向逸过来,就紧紧地盯着他。
很莫名其妙。
那个多次被用在窦吟身上的形容词,虞城说过不止一次,江向逸在此之前还没什么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在窦吟毫无防备,甚至极尽狼狈的时候。
江向逸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要叫窦吟“乖宝宝”。
他捧着灯走来,将那温暖澄黄的兔子月亮放在窦吟怀中。
“等一会就来电了。”
窦吟好像已经从几分钟前的状态解除,他着急要去看江向逸的胳膊,刚刚他用力掐了,现在果然留下了印子。
他有些沮丧,闷闷地将下巴靠在小夜灯上。
“不好意思。”
江向逸不置可否,也不客套地回句“没关系”。
他拿着手机,虞城的电话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