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哭了
进了正烧着菜的厨房,李青芝便知自己先前高估了自己。
煎炸烹煮炒,油烟葱姜蒜,这些味道真不是她能一时间习惯的。
刚一进来,就被迎面而来的气味给呛得剧烈咳了半天,引起了正在刷洗锅灶的钱娘子的注意。
“小娘子若是受不住这气味便在外头,何必跟进来受苦……”
手上动作干练,语气也爽快,全然是一副劝慰的意思。
打一开始范郎君带着这小娘子回来钱娘子便透过窗子瞧见了,全然是一副小心呵护的姿态。
后头又听范郎君的随侍说这小娘子是他家郎君的小丫鬟,钱娘子总是带着几分怀疑。
那细皮嫩肉的娇贵模样,哪里像是给雇主干活的丫鬟,说是金屋藏娇的心肝还差不多。
不过这些话钱娘子都只埋在肚子里,明面上可不会乱说,只安心做她的饭菜便好。
钱娘子年轻时在上京城首屈一指的和丰楼做过厨娘,学了一手精湛的烹调技艺。
也正因为如此,她年岁大了回乡后依旧炙手可热。
可也正是因为她在和丰楼待过,要出的价格远远高出一般厨娘,她极少能接到长久的活计,大多都是谁家有宴席便请她做一餐饭。
没想到如今接了一个安稳又长久的活计,请她的正是新来扶风县的那名年轻县尉,据说出身上京权贵之门。
到底权贵不权贵的钱娘子是不知道,但有钱是一定的。
范郎君听到自己那一月五十两的要价,眼皮子都未颤一下便点头应了。
因为寻常厨娘,至多不过是每月十两银,偶尔有几个有过活字招牌的敢再多要些,如她这般的只此一家。
一月五十两,一年十二个月便是六百两银。
试问家底寻常的人家哪里敢聘用这样的厨娘,就算是刘县令家也只是用了大半年罢了。
钱娘子此番还以为范郎君家是什么不好应付的,过来一看,家里统共就三个人,还都和和气气的,也不像是挑嘴难伺候的。
这钱拿得太轻松了,钱娘子心想。
惊蛰早用过了午食,这顿饭自然而然是做给李青芝的。
尽管只她一人,钱娘子还是做了不少饭菜,本没什么胃口的李青芝待见到那一桌子菜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碟瞧着便有滋有味的香辣炒兔,端出来时还冒着油润的热气,椒香味瞬间打开了味蕾。
炖的烂糊的鸭掌,晶莹润泽的羊蹄,还有一道汤汁奶白的鲫鱼汤。
当然,清爽解腻的蔬菜也是少不了的,一道凉拌菜丝,一道酸辣菘菜,都是李青芝平素爱吃的。
最后还有一小盅明显是冰过的甜豆花,还有甜滋滋的水晶糕,李青芝别提多开心了。
尤其是尝了几口味道,李青芝更是觉得自己该一边凉快去了。
当真是极好的手艺,自己望尘莫及。
快到六月的时节,屋子里闷热,李青芝干脆就在光玉兰树下的石桌上用起了午食。
“小娘子觉得我这饭菜做得如何,可还入口?”
钱娘子收拾完了厨房,笑吟吟地从里面出来了,看着吃得两腮鼓鼓的小娘子,眉宇间噙着笑问道。
原本还觉得这小娘子是个靠姿色攀附贵人的心机女子,但一个照面,钱娘子便打消了这一念头。
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年少时又在上京那等富贵地待过,几十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奸诈的,伪善的,凶戾的,贪婪的,温吞的,纯善的……
少女的眼眸清澈而皎洁,若山间灵泉,月之清辉,没有一丝凡俗的恶念,更不像是那等攀附小人。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杂质的话,那便是对出自她手的饭菜有些垂涎欲滴。
钱娘子对这样一双眼眸的主人难以产生什么排斥,反倒是极为喜爱。
这样灵秀可爱的小娘子,也难怪范郎君小心呵护,换做她这个妇人,也忍不住想爱怜几分。
虽说对自己的厨艺是没有一丝质疑的,然钱娘子还是想亲耳听听这位小娘子的评价。
问出话后,钱娘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灵动美丽的眉眼,心里竟少有的出现了期待。
这是一个当了数十载厨娘的她心中不该有的情绪。
“钱娘子太谦虚了,这等手艺连一般御厨都无法比拟,若是天天都能吃上钱娘子做的饭菜,那得多幸福~”
李青芝说得都是真心话,这些饭菜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恨不得让人咬掉舌头。
尤其是那道羊蹄,炖得软烂不说,处理得还没有一丝羊膻味,入口即化一般,没有一丝腻味。
她得夸赞皆是发自肺腑,这让钱娘子很是高兴。
出了厨房,李青芝才看清钱娘子的样貌,是个清瘦白净的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典雅端庄的紫裙,梳着包髻,腰间围着围裙,两臂系着襻膊,一举一动很是干练。
“就是钱娘子太能干了,做得这样多,我定是吃不完了。”
这一顿饭林林总总加起来五道菜,李青芝就算是再饿两天也吃不完,深觉浪费。
在家时,吃不完的饭菜一般撤下去给丫头婆子们分食了,也不算浪费,但在这里,别说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