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浓见过沈宴秋几回,他多是随和带笑,还喜欢逗趣,雪浓虽然对他有些许畏惧,但想的也是他不爱摆架子压人。
若非身份差别,她觉得沈宴秋是极好的长辈,她常不自觉感到亲熟。
但眼下沈宴秋一没了笑,那股威势立刻显露,雪浓长在闺阁里,见着便止不住生怯。
她揪紧帕子,眼神闪烁着惶恐。
沈宴秋便知自己方才语气有点重,吓到人了,他倒是有所忽略,温子麟再不好,也是她弟弟,她又缺失那段记性,不知温子麟的为人,必也视温子麟为家人,家里人出了事,她当然着急。
沈宴秋又弯起唇浅笑,“此刻你弟弟身边围了许多人,你母亲未必想你去。”
雪浓再看他又笑了,眉目温柔,那股惧意也就随之而散,思索他说的,温子麟伤了腿,应该是有许多生人在场,或有外男,她要是贸然过去了,势必会招周氏白眼,嫌她不自重。
可是……
沈宴秋也是外男啊。
雪浓一想到自己在这屋里和沈宴秋独处,他们也是孤男寡女,若被人知晓,也是会遭人口舌。
她还是要跟他告辞,道,“……我在这里打扰您休息。”
“不打扰,”沈宴秋温声回她。
雪浓的脸上逐渐染出红晕,也不知什么缘故,心口跳个不停,她鼓起勇气看向沈宴秋,正与沈宴秋的目光对上。
沈宴秋眼眸沉静,薄唇噙着笑意,在等她继续说告辞的话。
雪浓抵不住这眸光凝视,又侧垂了头,只余颊边的羞红蜿蜒至细颈。
沈宴秋也没故意让她难堪,移开视线,桌几上备着一只糖盒,他拣了块糖品尝,听外面小厮接着禀报。
“温侯爷和其夫人怕耽误他家三公子的伤势,已告辞先回府了。”
竟是将雪浓一人丢在这醉仙楼。
雪浓一时着急,跟沈宴秋请辞,也想回去。
沈宴秋点点糖盒,“糖是不是吃完了?把这带回去吧。”
他问的自然是先前给雪浓的那罐糖,雪浓不馋嘴,但有点喜甜食,做活时吃一颗糖就能消遣半日,那罐糖甜而不腻,早被她吃完了。
雪浓也不知怎么回答他,要是说没吃完,会不会惹他生气,要是说吃完了,又恐他觉得自己嘴太贪,还惦记着他手里的糖。
“这醉仙楼原是我包的场,你弟弟在这儿受伤,倒有我的错,招待不周,这糖当是我的赔礼,”沈宴秋很自然的递话道。
雪浓心想是不能拒绝了,她只好拿起糖盒,很义正言辞道,“我会替您转交给夫人。”
沈宴秋的胳膊搭在凭几上,身体很放松,随意笑道,“我也爱吃糖,这不是丢人的事。”
雪浓愣了半晌,眼里酸胀,抱着糖盒匆匆走了。
沈宴秋眼眸微眯,他像她这么大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父辈撑腰,胆子会大很多,所以后来才落得一身毛病,女孩子胆小点好,要是能别太念家就更好了,得再等些时日,她若是想起来了,她自己愿意离开,才能给她选条好路走。
--
雪浓出来后,也有踌躇,刚刚沈宴秋没说送她回去,她怎么回去是个问题。
外面金雀候着,笑盈盈道,“姑娘莫怪奴婢,奴婢拿错了衣服,是二爷的另一件衣裳破了,想是丢在王家,瞧奴婢这糊涂性子,还被夫人说了一顿,正巧您出来,夫人说有个事儿,想托您帮忙。”
雪浓道,“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夫人的。”
她藏了小小心思,虽然愿意帮云氏,但要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她是不会做的。
这点话术在金雀眼里不够看,不过女孩子警惕点是好事,她又重礼懂规矩,金雀觉着她比宣平侯的另一位小姐更得体大方。
金雀引着她下楼,楼下的云氏和王家老夫人还在听戏,她来了以后,云氏叫她坐到身旁,她并没坐,云氏知她想回去,让她先等等,随后便让人去叫自己的侄女沈妙琴来。
不一会儿,沈妙琴随人过来,是个极清秀的姑娘,见人便笑,性子也似温云珠般活泼。
雪浓听云氏介绍,这是二房的姑娘,他们沈家也同宣平侯府一样,有三房,但人丁不及宣平侯府兴旺,沈家的大房只剩沈宴秋了,二房人倒是齐全,有三个姑娘和一个哥儿,三房的老爷不在了,云氏膝下只有个儿子,在沈家行三,名唤沈玉卿,刚才还在马场上同温子麟打马球。
沈妙琴比雪浓要大,两人见礼互称了姐妹。
云氏才跟雪浓道,“听说你会做绢人,我家这丫头也想学,她母亲说,这几天她为着能学会绢人,问了多少人都不知道,我就倚老卖个老,求你给她做先生,指点指点她吧。”
沈妙琴闹了个大红脸,直跺脚道,“婶娘又拿我取笑!”
雪浓道,“妙琴姐姐想学绢人,我自然愿意倾囊相授,只恐我学艺不精,断做不得妙琴姐姐的先生,便是相互讨教才好。”
她说的很谦虚,人又清艳窈窕,云氏越看她越喜欢,叫下人领她们两个姑娘去空置的厢房里,茶水点心小心伺候着,切不能怠慢了。
沈妙琴诚心请教,雪浓也是知无不言,两人在刺绣上颇有相同的心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