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所谓兄弟

萨博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积极准备向世界政府宣战的材料时睡着了。

为什么一睁眼就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建筑——灰扑扑的孤儿院小楼，还塌了一半。

奇怪的场地——土壤翻起，地面碎裂，到处都是被灼烧、被炸过的痕迹。

奇怪的东西——一个丑到爆的玩意正卡着一个姑娘的脖子。

萨博眉头一皱，正准备将人救下的时候，脑中适时传来女孩急促的声音：“救我。”

他没有犹豫，挥出一拳：“火拳！”

抱歉，这么丑这么大的东西，他不想上手摸。

那玩意似乎已经灯枯油尽，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被他一拳打趴下再也没起来，萨博本想去把那个小姑娘挖出来，余光却瞥到了一道呆呆伫立的身影。

他一愣，随即剧烈转过身，满脸难以置信。

那是他的噩梦。

很久以前的风车村，生活着调皮捣蛋的三兄弟。艾斯和萨博是哥哥，一个倔强叛逆，一个温和有礼，唯一的弟弟路飞是个精神充沛的爱哭鬼。尽管三兄弟的身世各有难言之隐，但他们在一起玩海贼游戏、寻找宝藏、切磋打斗的时光还是快乐的，大家约好日后一起做海贼，做世上最自由的人。

天不如人愿。

萨博的贵族家人不再允许他去垃圾堆跟那些“下等人”玩，将他关在家里。被困住的鸟儿不会停止歌唱，他逃了，直接开船离开，提前开始自己的海贼生涯。

——却被人迎面一枪几乎打死。

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幸运地被革命军捡到，治疗养伤，大难不死。

不幸的是失去了记忆。

失去了兄弟三人约定的记忆，玩耍的记忆，快乐的记忆。

萨博曾无数次，无数次梦到，如果那场艾斯死掉的战场，自己能去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自己能早点想起他们，结局会不会稍微不同。如果他没有失忆，艾斯就不会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连他还活着都不知道，就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如果，如果，聪明如萨博，当然知道，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假设，却无法阻拦自己沉浸在这样无用的假设里。

其实那不是什么好梦，相反，每次梦到救下艾斯的时候，他都会惊醒，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艾斯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是不能再坏的噩梦了。

可是今天的这场梦，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萨博看着对面的身影，心想，这样的艾斯他从来没梦到过。穿着正常的衣服，没有写什么奇奇怪怪的字，也没有像后来那样花里胡哨的装饰，他甚至穿了件衬衫——这个梦也太扯了，艾斯穿衬衫？简直是异想天开。

看脸的话，他似乎成熟了许多，眉眼之间没有了从前的阴郁，甚至有了点稳重的意思——这点也很不可思议——雀斑还是老样子，微卷的头发也还是老样子，哭起来也还是老样子，那么丑。

好像艾斯是在别的地方过了很多年，再次见到他一样。

萨博心想，这次这个梦可真不错，他有点喜欢这个想法。

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艾斯，脑中无数想法掠过，只以为自己在做梦，生怕醒了，所以一动不敢动。

对面的艾斯经历了难以置信、眼花了、做梦了、啊好痛、是真的、欣喜若狂等等过程，像猴子一样大哭大叫着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萨博！

“呜啊啊啊啊啊啊萨博！萨博！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哇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为什么长这么大了呜呜呜呜！”

“路飞你见过了吗！那小子现在长大了！还特别有本事，你见过了吗呜嗷嗷嗷嗷——”

站在场外的夏油杰看看那边嚎啕大哭感人至深的兄弟相逢剧场，再看看地上被遗忘的咒灵和……月野杏，不由沉默。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月野小姐，惨，实惨。无论新召唤的还是后召唤的，似乎都把她忘光光了。

没办法，夏油杰只好祓除了地上的咒灵，吸收，吞下去——今天这个吞咽的过程比往日还要艰难，不知是不是因为原本的形状看多了的缘故。他抱起昏迷的月野杏，稍微检查一下，发现除了脖子上的青紫以外没有多的伤口，松一口气。

本来是派他来看着情况的，结果还是让月野小姐受伤了，夏油杰多少有点在意。没大事就好，这种程度的伤，硝子治好马上就能活蹦乱跳了。

那厢，艾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赶紧扔掉怀里的兄弟，去找自己无辜可怜的妹妹。

一转眼就发现杏子被夏油杰抱在了怀里。

“喂，杰！杏子的伤怎么样？”

夏油杰摇头：“没关系，找硝子治一下就能好。现在先回去吧。”

于是来时三人，回时四人，载着他们的车回到了高专。

等月野杏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艾斯带着傻笑坐在自己床边——跟她印象里上一秒见到的愤怒简直不是一个人。

她有点纳闷，总不可能是因为她醒了所以这么高兴吧。

感觉不到身上的任何不适，月野杏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