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出席
() 想象中的曲水流觞宴改到了蓼花汀洲,本以为明华公主会亲自出席变成了由元瑜郡主代替。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公主有意锻炼郡主,为郡主铺路。不明白的则难免会觉得摸不着头脑,又或者公主是怕亲自到场大家反而放不开?
不管哪种,元瑜郡主身边都不乏恭维之人。沐清溪冷眼看着,只觉得一个字累。
恭维的人未必是真心,不过是看着明华公主的盛名和帝宠。
两年前,明华公主在曲水流觞宴上赞了王绮一句“芙蓉如面柳如眉”,王绮便将“京城第一美女”的位子坐了两年,令名之盛,无人敢撄其锋芒。而殿阁大学士柳开的孙女柳妩素有才名,却也是因为明华公主一句“锦心绣口”才成为毫无争议的“京城第一才女”。
京中有言:明华一言,胜似月旦。
月旦评乃是东汉末年名士许邵所创,凡所士人一经品评立即身价百倍名扬天下,而对于女子来说,明华公主的一句话就好比许邵的月旦评一般贵重。
这世间不独男子爱名,女子亦然。
所以,趋之若鹜。
被恭维的人未必就开心,至少沐清溪觉得元瑜郡主并不喜欢这样的奉承,她太高傲,太清绝,看不惯这些假情假意。而终有一日,她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她真的能够阻止元瑜郡主的悲剧吗?
沐清溪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暮雨云泉榭因为诸位皇子和景王的出现气氛诡异了起来,原本世族贵胄子弟把控的场面因为三皇子赵的一句话,焦点轻松地转移到了场中士子身上。
“水利万物而不争”,赵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旁边的景王身上。
景王似无所觉,目光幽深不知在看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看只是在思索事情。
座下士子跃跃欲试抓住时机跳出来侃侃而谈,皇子亲至,又是皇帝授意,焉知不是万岁爷有意给他们机会?
赵看着座中士子,思绪却有点飘远。自大梁朝开国以来,边疆连年战事,尤其以北境最甚,国朝年年开支之中,兵备占了近乎七成,若非父皇有意提起,连赵都不敢相信。
无怪乎今年会试之题为“仁”。
自烈帝起,北境的北狄就是大梁的心头大患,自烈帝至安国公沐骏再到景王赵。北境年年用兵,岁岁起战火。去年两淮泛滥,河水改道,数千顷良田颗粒无收。今年山东春旱之势已经显露出来,一旦处置不当,旱灾之后便是蝗灾,山东河南一带恐怕又是灾荒之年。
赵看着赵,他不相信赵会看不出父皇的打算,身为北境数万军队实质上的将领,他又会怎么应对?
要知道,赵手中最为人忌惮的筹码只有军权和烈帝嫡子的身份。
而当两者去其一,他还能如今日这般稳坐安席?
赵从很久以前就看不明白赵,这位烈帝遗孤幼年病弱,被送出宫外教养,及至烈帝大丧才正式返京。赵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宫中那两年,那时候赵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他们这些人每日天不亮便要去上书房读书写字,下午还有骑射、布库乃至琴棋书画各种课,晚上更是要写三十张大字,还要温习功课。惟有赵,因为体弱父皇从不拘束他,他甚至从来没有在上书房出现过,一并连骑射都不参加。
有一次,藩国进贡了一张缠金丝老水柳弓,他们兄弟牟足了劲儿想要,使出百般花样讨好父皇,结果最后只因为赵多看了那弓两眼,父皇就将其赐给了他。
那两年,宫中除了赵之名再不闻其他皇子。
两年后,赵突然请命入北境,父皇起初不应,赵以“继承先父遗志”为由在乾清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逼得父皇不得不答应。他当时还曾觉得好笑,赵在宫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战场无异于送死。
赵入北境后的第一年杳无音信,赵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安排密探,但是朝堂上仿佛没了这个人,一点消息都无。直至一年后,丹城大捷,赵的名字随着请功折子一路送道了御座前。
大胜。
从此之后,赵在军中一路高升,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从无一败。
而今他带着一身肃杀军功回京,却闭门谢客,甚至出入宝严寺作出一派不问世事一心向佛的模样。
赵越发看不透了。
暮雨云泉榭东梢间。
茶香袅袅,纹枰。屋子里寂静清阒,惟有棋子落在纹枰上的声音清脆叮咚。
棋盘上白子气势如虹已占据半壁江山,黑子七零八落节节败退只能偏安一方负隅顽抗。
胜负分明。
明华公主笑颜如花,一松手,清河玉的黑色棋子从指尖滑落到棋钵中,她扬眉浅笑,“叔父睿智,明华不及。”
对面的人眉目分明,眉宇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居移气养移体,那是久坐高位形成的气势。
承安帝道:“明华这棋艺退步了。”
明华公主无所谓地笑笑:“侄女儿现在操心的事多着呢,哪还有心思钻研棋局?只输了三目半还是叔父手下留情。”
承安帝来了兴致,“哦?有什么烦心的说来听听?”
“叔父莫不是拿明华的烦心事当乐子?”明华公主反问,“还不是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