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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一一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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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验过晴岚图无损无瑕,便拿回去好生研究;听说师兄受了点伤,替我问句安。”

阮时意微微错愕,终归未再多言。

阮思彦亲自将画匣抱在怀中,缓步送她下楼、离园、上马车,方郑重将晴岚图交还给她。

众目睽睽下,阮时意行了晚辈该有的礼节,淡定从容,滴水不漏。

无人知晓她内心有多矛盾纠结。

阮思彦维持一贯的和颜悦色,宛若诸事未曾生变,他仍是四国七族中最负盛名的花鸟大家,而她仅仅是一位乖巧伶俐的后辈。

车轮滚滚驶向街角,他悠然转身,没再朝她离去的方向多看一眼。

年少时,他目标清晰,唯求将践踏过他尊严的恶徒击倒。

可随年月逝去,心境变迁,他似乎什么都想要,又觉天地间并无值得他所迷恋。

此番惊觉“堂姐”重获新生,且成了玉容花娇的少女,他忽然无从分辨,对她究竟是姐弟情多一点,还是男女爱更多一些。

此疑,无解。

他踱步回兰阁,撩袍坐于琴台前,十指促弦,琴韵抑扬顿挫,时而激昂,时而婉约,如自问自答。

瞒她的事还有不少,譬如她被子女劝说改嫁时,提亲的洪朗然堕马骨折、恭远侯身患疟疾、富商家中失火等等,无一不是他暗中所为。

在他心中,这帮凡夫俗子,不配成为她的夫婿。

此外,还有阻碍徐家兄弟向上攀爬的小诡计,譬如……收买府医,助丫鬟慕秋勾引徐明礼,以毁掉徐家和周家的大好婚事;譬如早年让徐明裕各地的生意遇挫。

那时,她屡逼他婚娶,他怒火中烧,决意给徐家一点颜色,并存心等他们落难时施予援手。

但阮时意力挽狂澜,兼之徐明初为扭转徐家局势,毅然远嫁,当上一国之后。

阮思彦见“堂姐”收回改嫁之愿,且没再催他成婚,他才没再干涉。

一晃大半生,往事如云烟。

瑶琴似珠落玉盘,委婉绵密,曲终人自散。

琴声也好,心声也罢,她听不见。

阮时意抱着一大匣子画作回徐府时,神色凝然,难辨悲喜。

听闻徐赫正由徐晟与静影联手运功逼出残毒,她没作打扰,只和徐明礼商量,是否该按照阮思彦的提示,明晨到北山忘忧峰拿人。

母子讨论阮思彦种种匪夷所思的言行,决定继续派人盯着,慎防他跑路,只等明日一举拿下余孽。

下午,徐赫初次祛毒,出了一身大汗,听说妻子已平安携晴岚图归来,心安之余,未及细问,按秦大夫指示,浸泡药浴,更衣而眠。

期间,阮府派人送来三大车物件,说是赠予“徐待诏”和“阮姑娘”的订婚贺礼。

礼单表明是日常用物,但实际上全是珍贵古迹、书册、画卷、册页,还囊括了阮老爷子和阮思彦的心血之作,另有一批珍贵花草,使得全府上下震惊不已。

阮时意隐隐嗅出诀别意味。

如若“阮思彦为地下城城主”的事实直达天听,阮府势必要遭抄家,财产充公。

将心爱之作与珍物数尽交予阮时意,或许是嘱托,是致歉,是剖白。

——他们无血缘关系,但确实是亲人。

徐贪睡一觉睡到大晚上,神清气爽,一扫颓靡。

换上干净衣袍,他敲开绣月居院门,听阮时意讲述来因去果,唏嘘慨叹,当即尝试揭开晴岚图的第四段。

他昔年采用的宣纸,分层制作,质量佳,可劈为十数层。

揭画时,他以热水闷烫,外加清水淋洗、洗霉去污、修补全色等数道工序,不得不全神贯注,时时审慎。

当原作从加裱处掀起,久等多时的谜底终于揭晓。

画面背后书有三字——冰长峡。

徐赫与阮时意互望,均浮起异样感觉。

对应其余各段,连起来则为:古祁城,三百里外,冰长峡,地下河,石龙为记。

事实上,“冰长峡”并非寂寂无名的小地方。

早在三百多年前,宋宣首任女帝的皇夫仍为将帅时,曾率兵与两族联军交锋。

因手下叛变,谎称可抄近道,前锋军被诱至一峭壁间的峡道,遭巨石与毒火夹击,尸首成山,几近全军覆没。

绝境中,他们从该处寻到一条隐秘的地下河道,逃出生天,连夜突袭敌军,解救俘虏,夺敌将首级,为最终胜局奠定根基。

历史如车轮往前滚动,一度赫赫有名的战役成为史书上的寥寥数语。

远在数千里外的祁城毁于战火,冰长峡已不为大宣民众所熟知。

若非阮老爷子将魏亲王的秘密藏在画心,天下间大概无人知晓,对繁华盛世起决定作用的地下河道,藏有进可定天下、退可安民生的秘宝。

阮时意出门前,曾对徐赫撂下一句“回头慢慢算账”。

但去了一趟阮府,和“堂弟”作短暂交流,得回晴岚图,她忽而心绪不宁,无心思考该向徐赫提何种要求。

大局当前,个人私情算得了什么?

打赌之事,容后再议。

夜沉如水,山色巍峨连绵,似沉睡蛟龙盘踞。

京城与北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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