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
。生生世世累计的创伤,怎么可能说磨灭就磨灭。
只是两个千疮百孔的疯子,在爱人面前,还竭力装作正常人而已。这样就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想在彼此面前保持最好的样子,不让人看到底下有多么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已不是少年模样,也永远回不到少年时的无忧无虑。
丞相夫人不知道陆雪朝到底经历了什么苦,但他了解自己的孩子,怎会看不出陆雪朝气质上的变化。
他的孩子骄傲轻狂,而今这一副隐忍稳重的样子,定是心境大变。
就算圣上纳妃是不得已,也终究是纳了,清疏怎会不伤心在意。
他最初是不赞成陆雪朝和太子联姻的。太子是储君,将来是九五至尊,是天下最不可能一心一意的人。
比起皇后尊荣,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但两个孩子感情有多好,他们也看在眼里。谢重锦很喜爱陆雪朝,除了一块儿读书,还经常邀陆雪朝去东宫,晚间一起做功课,顺带就留宿一夜。
陆雪朝身子病弱,有时不能入宫伴读,待家里养病。少年太子就一放学便登门拜访相府,看望陆雪朝,亲自喂汤喂药,还在相府中小住过一段时日。
也是那段时日,让丞相夫人相信,太子殿下是真的可以对清疏一心一意。
还记得太子殿下驾临相府那日,陆丞相与丞相夫人都去前门迎接。谢重锦免了二人的礼,一脸急切之色,只说是来看清疏。
丞相与丞相夫人就带太子殿下去陆雪朝房里。彼时陆雪朝十四岁,已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病恹恹地靠在床头,面容苍白的模样,更是谁见上都要心疼。
陆雪朝见谢重锦进屋,微微惊讶:“怀……殿下怎么来了?”说着就要下床行礼。
他们私底下从不行礼,不过这会儿父亲与父君还在,他还得做做样子。陆家能大权在握屹立百年不倒,自有生存之道,最重君臣有别的规矩,不可僭越无礼,以免帝王猜忌。
谢重锦按着他不让他动:“我见你今日未来上学,就知道你又病了,立刻带了太医过来。”
陆雪朝扶额:“只是些风寒罢了,民间大夫也能看。每回你都劳动太医,太兴师动众了。”
太医院明明是为宫里的贵人准备的,这些年被太子搞得几乎都成了陆雪朝私人大夫。
“怎么又着凉了?”谢重锦眉头一皱,“是不是夜里睡觉又蹬被子了?”
“没有罢……”陆雪朝言辞闪烁,“前段日子在东宫住着,不是都没着凉么?可见我睡觉是不踢被子的。”
大概是受家风引导,陆雪朝清醒时很守礼讲规矩,言行举止堪称贵族礼仪模范标准,但骨子里又不是爱墨守成规的人,就导致梦里放肆了些。
俗称睡相不太好。
因此刚被谢重锦邀请去东宫留宿时,陆雪朝还拒绝了几次,生怕自己的睡相被谢重锦知道,太过丢人,还要被谢重锦嘲笑。
好在他在东宫醒后,手脚都规规矩矩地放着,被子也好端端盖着,没有太出格,保住了脸面。
“你哪是不踢被子,是孤夜夜留心,时时注意,为你盖上的。一晚上都要替你掖四五回被子。”谢重锦无情拆穿他,“还把孤踹下床,孤刚爬上来,便又被你踹下去。”
陆雪朝呆住:“……啊?”
丞相夫妻:“……”
太子殿下这都没砍了他们儿子吗?
不仅没砍,还默默摆正陆雪朝霸占了整张床榻的姿势,连吵醒他都不曾。
“你呀,就该有个守夜人,天天夜里专门给你盖被子。”谢重锦叹气,“孤才一日没看着,你便着凉,实在让人难以放心。日后干脆住在东宫算了,让孤给你做守夜人,保管比你下人称职。”
陆丞相终于听不下去:“殿下尚未婚配,雪朝久居东宫,于殿下名誉有损。”
偶尔住一次还能说是朋友,常住那就不成体统了。无名无分,对谁都不好。
何况堂堂太子殿下,给他们儿子做守夜的下人……这像什么话?
“也是,是孤考虑不周。”谢重锦状似不经意道,“那……太子妃可名正言顺?”
这话太过突然,陆丞相与丞相夫人一时竟不敢接话。
偏陆雪朝敢接:“太子妃也不能日夜与太子殿下在一起,太子殿下还会有许多侧妃侍妾,要把天数分给他们。”
陆丞相和丞相夫人巴不得捂住儿子的嘴。平日那样知书识礼的人,是疯了么,敢在太子面前说这种话?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谢重锦不假思索道:“清疏若是太子妃,孤绝不会有侧妃侍妾。”
那时两人年岁太小,这事权当一场玩笑。丞相夫人却看出,太子说这话时眼里的认真。
他被人真正喜爱过,知道太子的喜爱做不得假。
所以两年后太子正式登门提亲,丞相夫人也同意了,相信他们确实能够百年好合。
睡相就更不成问题,被谢重锦抱在怀里,陆雪朝哪里还能乱动。
谁知造化弄人,短短三年,陛下便已后宫佳丽三千人。
清疏那样的性子,叫他和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