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贡
墨西哥远征军早就被歼灭在关岛,就连作为债主的陈沐都忘记自己还有那么一个作为国王的债务人。
大海真的是太讨厌了,一个决定半年一年得不到半年回信,谁还能一直在心里惦记。
更别说那些欠款本就是陈沐随口一说,真没指望菲利普二世去还,哪怕陈沐的灵魂足够西化,他也依然是个面子大过天的中国人。
这个身份决定了他别说了解,想都想不到作为国王、作为朝廷,欠了民间商贾的钱,还不上利息也就算了,还连本金都想赖掉?
他只是单纯觉得,索要七百万两白银,是种羞辱。
只要这个讯息被传达过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真没想过得到自己随口一提的七百万两白银。
想那七百万两白银,倒不如好好给广东百姓教化一下该怎么给猪配种。
这不是玩笑话,南洋军府右都督陈沐最近就在忙这件事,他给广东地方官吏以私人身份去信,希望他们教化百姓,今后生猪留种不要用最小的那只,要用最大的那只。
这个想法来源于他要在琼州、吕宋建养马场,并鼓励当地百姓养马,生怕百姓像养猪那样把最小的马做种,干脆连猪也一起改了。
比起陈沐,南洋军府各司其职的构架一出,别人就忙多了,高拱与外务司幕僚局的徐渭等人忙着筹划日本诸事,试图以最精明的手段,十成十地避过朝堂言官可能的诟病。
毕竟还有不征之国的祖宗之法在,高拱要避过这个需要多方筹划。
待商及让日本在战争后向大明朝贡时,陈沐摊开两手,道:“为什么要朝贡,这赔钱赚吆喝的事,他们该不臣的还是不臣,有意义?我不光不想让他们朝贡,还想以后奏本把朝贡废了或者改改,让他们上贡。”
陈沐越来越不喜欢朝贡了,因为最近朝廷发给南洋军府的书信中就一次又一次地谴责他主导的南洋‘朝贡’使诸国抱怨颇多。
过去的朝贡,是小国的贡品在朝贡贸易中能赚钱,自从陈沐到南洋来,朝贡成了上贡,随行的南洋旗军在他们从京师回还的路上都规定了他们能带回多少货物,并在朝贡船队并未上路时就将最好的贡品分开,不算入朝贡价值计算当中。
“陈帅呀——你懂的那些东西,上天为什么让你知道,不是更英明杰出的人。”高老爷子看向陈沐的目光无限接近痛心疾首,叹道:“天妒大明!”
摊上这么个钻钱眼儿的陈南洋,高拱也不知说什么好,好在他当惯了老师,循循善诱地问道:“陈帅可懂朝贡?”
“谈不上懂。”陈沐也不乐意被这么说,哪怕说这话的是高拱,什么叫这些东西上天让老子知道,就天妒大明,嗯?明明是天降福泽!陈沐手按桌案,道:“南洋诸国近两年朝贡,都是陈某一手包办。”
“嗯,你一手包办,那就对了,这两年礼部吏员抱怨极多。”高拱没好气地点点头,道:“陈帅以为朝贡是为何,赚些黄白之物?”
高拱说着摆手道:“老夫并无贬鄙财物之意,朝廷是入不敷出很久了,军饷拖欠、赈灾不利、河道难修,这都要银子,但陈帅真以为朝廷衰败到需要朝贡赚取银两的份上,那也是大为滑稽。”
“朝贡一不为银两、二不为尊重,不论先帝还是当今陛下,看见藩属朝贡也谈不上多快乐,朝贡是为不战便屈人之兵。”高拱着重提点陈沐的身份,道:“陈帅是武将,练兵是为征战杀敌,是上报天子下救黔首。”
“但在朝廷,在天子在阁臣在部堂,用到你们时一令不过数字,要你征战要你平敌,不问伤亡,这并非说我等俱是铁石心肠。”
高拱叹了口气,道:“在京师时,老夫曾问陈帅要南洋庙算,庙算中开口便是几万人命,到陈帅身上,就是一个个战场杀得人头滚滚,哪个军兵不想回家过好日子,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陈沐点头,这他都知道,远的不说,他时常还想自己回清远、回月港,有田有宅,吃饱了就生娃,生娃累了就睡,醒了接着吃。
更别说关岛立功的林满爵,带着整个把总从战场上退下来经由吕宋高高兴兴回家歇半年,陈沐也让他好好想想,歇够了回不回来——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拼命?
可是。
“这和朝贡有关系?”
“老夫已经知道了,不论何事,言简意赅地告诉陈帅,陈帅是不能了解的。”
高拱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朝贡,在大多时候是不赔钱的,陈帅那样做是赚钱,但朝廷以往的朝贡也不赔钱,赔钱只在于边鄙小国进贡时,就算朝廷把所有贡品都入官不计价依然填不平招待礼团时才赔钱。”
“厚往薄来不过好听,此外,朝贡的目的在于控制周边国家,称臣纳贡,就可在其互相攻伐时调停战事,诸国不吞并,既可保全诸国百姓,不害苍生,更能使大明获利其中。”
这一句,陈沐听懂了。
禁止别人互相吞并,别人的国土就永远那么点儿,周围永远没有强大邻国,也就永远没有威胁。
“多谢高公,陈某明白了。”
陈沐不禁莞尔笑了,对高拱道谢后才说道:“那也要分出三国甚至更多,他们的国王不好动,但九州、虾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