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冬日

腊月悄然而至，窗外雪花纷飞，把天地都变成了自己的颜色。

“小姐，你说大太太生什么气四奶奶说的也没错……横竖不就一个住的地方”银瓶一边拨弄着木炭，一边不解地说道。

十娘听罢不由冷笑。

这些天府里都传新进门的四奶奶把大太太气得病情更加严重了……

大太太的身体本来恢复的势头良好，太医也说过，估计到过年就可以下床走路了。

谁知道罗大老爷回了一趟余姚，来京的时候却把人都带到燕京，顿时宅子就显得有点不够住了……

大太太想四爷和四奶奶跟她和大老爷住正屋，可是四奶奶却说媳妇儿子跟公公婆婆住在同一个院子不妥，坚持住到后罩房……

那天她也在场，四奶奶的“忤逆”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罗大老爷屡次把大太太的布局打断——大太太根本就没想把罗振声带到京城，而罗大老爷不仅把人带上来，还每年补贴二百两银子让罗振声专心读书，一副望子成龙的样子……

大太太不气疯了才怪！

十娘没有回答银瓶的问题，只是瞪了她一眼说道:“禁言！”

现在后罩房可不是只住了她们——正房住着罗振声夫妇，十二娘住进西厢房。

五姨娘和六姨娘则跟大太太和大老爷一起，住进了主屋。

十娘倒是觉得这样的安排更为合理，要是按照大太太的安排，罗振声跟他们住，而姨娘庶女住同一院子，难不成罗大老爷要去姨娘的屋里时，还要被女儿们“目送”

纵是罗大老爷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那样子成何体统

都病成这样子了，还处处计较，处处耍心机，也活该她有这样的下场。

十娘心里不由为大太太感到悲哀……

银瓶听罢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提起这个话题。

十娘捧着手炉，心神有些恍惚。

她不由想起了莺歌……

莺歌毁容后，大奶奶派人去江南寻了莺歌的舅舅。

当莺歌的舅舅风尘仆仆地赶到燕京，一见莺歌，一个牛高马大的七尺壮汉，竟然哭得撕心裂肺……

当然这都是金莲和银瓶送走莺歌后回来跟她说的。

莺歌的舅舅，临走前还让金莲和银瓶给她带话：“十小姐的恩情没齿难忘，有机会一定竭力相报！”

想到这里，十娘的心里有些惆怅——她对莺歌，有过什么恩情

救莺歌的是金莲。而造成莺歌如今这般的，有罗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手笔。

“你们说，莺歌现在在江南怎么样了”十娘轻声问道，声音里有着伤感。

众人听罢皆一阵默然，连一向活跃的银瓶也默不作声。

“回小姐，莺歌之前一直心念念地寻她的舅舅，现在如愿以偿，却是最好不过了。”燕青却出乎意料地出声:“莺歌父母双亡，只有舅舅一个亲人，现在他们终于团聚，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十娘听了一愣。

她没想到一直默默地给银瓶打下手，没什么存在感的燕青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你说得很对，我们应该为莺歌高兴才是！”十娘一扫之前的情绪，变得振奋起来……

之前她一直想的是女为悦已者容，所以一直纠结于莺歌那张毁容的脸，现在燕青的话，让她醍醐灌顶。

十娘不由对燕青刮目相看——越是简单的人，看问题就越纯粹，越接近本质。

“可是莺歌要是能整整齐齐地跟着她舅舅回去那该多好！”银瓶不由叹气。

众人听罢皆一副看傻子似的看着银瓶。

……

大雪纷飞了好几天，终于放了晴。十娘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四奶奶，四奶奶与十二娘却联袂而至……

四奶奶一进门就笑到:“十二娘来看我，我看这几天下雪都呆在屋里憋坏了，就拉着十二娘过来叨扰你……”

“嫂嫂无需如此客气，想来就来便是，人多好热闹。”十娘当即说道:“早应该去探望嫂嫂的，可是又怕打扰了四哥读书……”

十娘现在也不敢像前世那般动不动就给人甩脸，有些应酬该有还是要有的。

“你四哥天天窝在屋里读书，少了一时半刻也碍不了事，十妹尽管前来便是。”四奶奶不以为然地说道。

十娘听罢不由暗赞:真是通透伶俐，是个少有的明白人！像四哥这样轻浮的人，就算给他读一百年书，也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只有大老爷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能熬出头来……

四哥能娶到四奶奶，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气！

十娘之前就对这个新进门的嫂子印象深刻——毕竟能一进门就与大太太对着干，最后还干赢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现在心里更是惊叹连连，佩服不已。

“那改天去叨扰嫂嫂，只要嫂嫂不嫌我烦……”十娘拉着四奶奶，笑语晏晏。

“那敢情好，早就听闻十妹学问好，喜读书，你四哥就有人陪了，免得他老嫌弃我整天只知道做针线，跟他说不到一块去。”四奶奶笑嘻嘻地说道。

十娘可不敢去招惹罗振声——免得被其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气倒。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