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漫着清甜之香,李却低身抚却其中一株,接着道:“此花典雅洁白,向阳而生,散发的香气让人一时忘了身上所遭受的病苦。我生于帝王之家,享受着人世间的富贵荣华,比之他人不知幸运了多少倍,又怎么好自怜自艾,怨天尤人呢?”
“我生来便是一副病弱之躯,自小到大不知灌了多少汤药,苦味尽尝。正因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甜,更懂得甜之不易。”
“这些年来我熟读经书,从书里悟出了不少道理。这底层的百姓便如我这副躯体一般,在人世这口大药缸里泡得久了,从里到外都是苦的,这时候但凡有人稍微给其一点好,他都能觉着甜。”
“老师!”
宋修濂正全副心思听着李却的话,突然被他喊了一声,疑惑间李却已正了身子,“老师,我要做的便是这赠香之人,你与我一心一起,对吗?”
李却的目光殷切又渴望,宋修濂顿了片刻,拱手以礼:“臣既做了太子的老师,诸事当以太子为主,自当与太子一心一起。太子要做那赠香之人,臣便为一缕清风,将太子之香送入千家万户。”
李却一时情切,不禁又咳了几声,既而道:“李却得老师这些话,心安矣。以前我做齐王的时候偶尔会想,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药身里来药身里去,此一生便也罢了,世间多纷扰,少我一个多我一个又有何干。”
“可自我被父皇立为储君后,此想法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一颗不可动摇的系民之心。我想要国家清平,朝无内乱,百姓安居乐业,无患无忧;我要边境安定,将士有去有回,有个好归处;我要君王贤明,官员廉洁,礼贤下士,礼仪传天下;我要以病弱之躯担重任责,以民为天,流芳千古,为后世所称颂。”
“我要…”
李却说的过于激动,突然连咳不止,吓坏了紧随身后的太监。那太监忙唤人端水取药,却被李却摆手拦阻,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凉亭,宋修濂便将人扶至亭子里坐下。
这药不吃,水总该喝几口,很快宫女端来了茶水,宋修濂就势接下,倒了杯热茶递到李却手中,“太子宽厚仁爱,心忧苍生,更应该顾惜自己身子才是。”
李却点头应是,捧过茶水喝了几口。他自记事起,便被反复告诫,不可大喜大悲,戒怒戒躁,恨愤更是要不得。
这些年来,他谨循此诫,养了副平和仁义的好脾性,今日话多一时兴疾,五脏六腑受其牵扯,险些伤着身。
喝了几口热茶,身子舒坦许多,他指指对面的位置要宋修濂坐。宋修濂依言坐下,方才李却那番动静,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不由想起早朝后皇帝留他所说的话:
朕的这个儿子病苦,朕遍寻名医,就连神佛也多处拜求,只愿吾儿康健如常,可事与愿违,无有诊策,朕心中多有愧疚。如今爱卿做了太子太保,愿爱卿待他如朕,好生教导,不可贰心。
人生有八苦,病为其一苦。宋修濂看着对面之人,不过十八岁的年纪,虽生于帝王之家,却承受无妄之苦,心中戚然,竟生出几分怜爱来。
他又倒了杯热茶递于李却,李却轻浅一笑,道一句:“老师待我好。”
随后二人又聊了许久,太监高顷念及太子身体,正欲劝其回殿休息,裴尚书及其次子却来拜见。
李却忙唤人传进,很快裴文眠与裴铭起父子二人来到太子跟前,二人身后随有十几名侍从,侍从手里均捧有栀子花卉,原是给太子送花来了。
李却指了一处空地,要其将花摆放好,而后与裴文眠道:“舅舅费心了,甥儿多谢舅舅赠花之意。”
裴文眠随心一笑:“太子与老臣客气,倒叫老臣生疏。”
目光落至太子身边的宋修濂身上,招呼道:“宋大人安好!现今宋大人是太子老师,本官还要倚仗宋大人好生教导太子。”
宋修濂以礼道:“裴尚书客气,说什么倚仗不倚仗的话,教导太子乃是下官本分,下官自当尽心竭力,好生教辅。”
裴文眠笑道:“有宋大人这句话,本官便放心了。你我皆效力于皇上与太子殿下,理应不分彼此,相携相扶才是。”
宋修濂亦温言和语道:“能与裴尚书共事效职,宋修濂莫之荣幸。裴尚书乃内阁次辅,官居高位,受人仰仗,宋修濂初来乍到,为官之路上还请尚书大人多多指教。”
裴文眠笑意渐深,嘴巴合不拢:“此当自然,宋大人不必客气。”
言谈语笑间,二人好生客套了一番。目光转至裴文眠身后的裴铭起身上时,宋修濂笑容立时敛去,既而变得阴鸷深沉。
便是此人杀害了李立承。
京城有两大卫队,一队是禁卫军,一队是侍卫军,侍卫军主要负责皇帝和皇宫的安危,禁卫军除了负责皇宫安危外,还负责皇城治安戍卫。
裴铭起便是禁卫军的副统领,统领两万禁卫军。当初李立承来到京城,在谢广筠的帮助下做了一名禁卫军,白天接受训练,晚上负责巡逻夜防。
宋修濂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