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觅瑜一呆:“……什么?”
“回去吧。”盛瞻和道,“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起来拜仪,莫误了时辰。”
觅瑜又呆了片刻,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她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不愧是德行厚重的太子殿下,明知她想要逃婚,还愿意给她一个台阶下。
虽然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在他人看来,她就是如此。
于成亲前夜发现未婚妻子逃婚,寻常人即使涵养再好,恐怕也会忍不住生出怒火,更不要提他是太子,雷霆震怒都在情理之中。
可他却愿意放过她,原谅她,真是——
“殿下,我——”她张口欲说些什么表忠心的话。
被他淡淡打断:“无需多言。”
她一下子把话卡在了喉咙口,半天才讷讷应声:“是……”
盛瞻和没有说话。
院里一时陷入寂静。
觅瑜垂着首,既耻于再面对太子,也不敢直言告退,只能在原地杵着,缠着双手,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开始胡思乱想。
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难道他知道她要逃婚?可这是她的临时起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他是怎么来的,禁军放进来的吗?那府里的人没道理不知道啊……
无声里,忽而吹过一阵夜风。
觅瑜离开得仓促,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裳,先时头脑发热,迷迷糊糊,不觉得如何,这会儿清醒过来,便有些发冷,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
下一瞬,她感到身上一暖,一股淡淡的熏香将她包裹。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解下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霎时,她的面颊染上一片粉红,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无论是尺寸、重量还是气味,都提醒着她,这是一件男子的披风,而她素来不曾这般亲密地同外男接触过,不由得升起一阵惊惶、无措与羞赧。
哪怕这个人在明日就会成为她的夫君,她也还是难以坦然面对。
他——他又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要给她披风?是宅心仁厚,不愿让她受凉,还是——
远处传来嘈杂动静,打断了觅瑜混乱的思绪,像是有人在到处走动、搜查。
她茫然了一会儿,才迟缓地意识到,大约是她不见的事发了,这会儿只怕满府人都在找她。
想明白这一点,她立时没了小女儿家的闲心,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正对上盛瞻和的目光,平静似一面湖泊,蕴藏着四季的风华。
觅瑜的心跳错了一拍,一瞬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磕磕绊绊道:“我、殿下,我——”
盛瞻和接过她的话:“他们在找你。”
“……是。”
他忽然上前一步。
觅瑜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察觉不妥又连忙站住,任由他行至自己跟前。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盛瞻和要比她高出许多,她只及到他的胸膛,使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她惶然抬首,带有几分不解地看向他:“殿下?”
盛瞻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觅瑜轻轻颤动了两下睫翼。
似飞鸟掠过水面,燕羽拨动涟漪。
盛瞻和收回目光,唤道:“酂白。”
夜色中无声出现一道人影,上前行礼:“属下在。”
他淡声询问:“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垂首回答,果然如觅瑜猜想的那样,是府里人在找她。
盛瞻和道:“好,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对方行了一礼,如出现时那般,悄然消失在黑夜中。
觅瑜呆愣愣地看着,心想,这莫非是太子身边的暗卫?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悄无声息地消失,潜行暗中藏踪隐匿,可见功夫之深。
府里有多少这样的人?宫里也指派了吗?太子大婚前夜,一切护卫事宜自然以万全为妥,她到底犯了什么疯病,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逃婚?
盛瞻和没有给她多少发愣的时候,继续上前一步,来到她的身旁,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回去,这样遇上府中的人,也好有个说法。”
太子年有十九,虽提前行了冠礼,却仍以玉环束发,夜风悄然而过,吹拂起他的发丝,飘来一缕淡淡的清香,与觅瑜身上披风的相似。
一时间,她乱了三分心,无暇思考更多,晕晕乎乎地随着他走了,中途才清醒过来,不由得面庞微红,暗骂自己在这种关头也敢出神,真是不要命了。
行廊不过数十步,便遇上了寻她的人。
领头人是她的兄长,身后跟着两列提灯家丁。
看见裹着披风的她,赵寻琅先是一愣,接着就露出几分恼意,又在瞥见她身旁的人后收敛容色,下跪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众仆从急惶惶跟着下跪,廊上一时只余盛瞻和与觅瑜二人站立。
觅瑜被这阵势唬得心颇惴惴,迟疑地想着,要不要也跪一下,弥补她方才未尽全的礼数。
“免礼。”盛瞻和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明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