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重逢
情绪,她实在不想与沈朝珏交集太多。在她看来没有必要,在沈朝珏看来大抵亦然。
“太师认识一位沧州名医,已写信邀医师来看你父亲的旧疾,这两日就会来上京。”沈朝珏道,话语平淡,像在说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从前也是这般语态,一时恍惚,彷佛二人还没和离,一同在商榷平凡不过的小事。
“张太师有心,我会登门道谢。”鱼徽玉顿了顿,淡淡道,“这是我的家事,不劳左相惦念。”
她的父亲从未正眼看过他,平远侯也不止一两次言语暗讽过这个女婿,两个男人也更不会出现利益上的交集。沈朝珏不是会主动讨好别人的人,他说这些来得有些突然。
“我走了。”沈朝珏说。
他没有明确对谁说,声音很轻,轻得没有温度。
等不到鱼徽玉的回话,沈朝珏从他们旁边走过,鱼徽玉也不停下。沈朝珏往后走,她要走的路在前面。同一条道上遇到的人,要走的方向不一样。
对上付挽月的方向,鱼徽玉微微行礼,“九公主。”
付挽月没有应她,转身便走。
鱼徽玉起身,没有多言,看着九公主离开的身影。
一旁的周游打量着她,被鱼徽玉看回去后,笑着道,“鱼娘子回来了。”
像老友间的问候,看不出端倪。以前她和沈朝珏还没和离时,周游面上叫她“弟妹”,背后说过她的不是,这些鱼徽玉都知道。鱼徽玉没有那么脆弱,她还私下问过沈朝珏“周游说了什么”,沈朝珏不会安慰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转述,只坦诚地说“管别人说什么”。
他不会管周游说什么,鱼徽玉也不会管。沈朝珏听过关于鱼徽玉的坏话,鱼徽玉听过关于沈朝珏的恶语。两个人都听过对方最不堪的言论,不会当真,不会受伤。
鱼徽玉看着周游,笑了一下,似有深意。周游挑了一下眉,没太明白鱼徽玉想要表达的意思。
与林敬云道别后,鱼徽玉去寻姚诗兰。她去的时候,姚诗兰正和一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殷勤,姚诗兰看起来并不开心。
姚诗兰与鱼徽玉同岁,十九岁了。大康女子十五及笄,可以婚配,但十七八成婚的居多。今年年节,姚诗兰过了十九生辰,家中催婚事催得凶。姚诗兰虽性子直来直往,但在家中拿捏不了什么。她上头有个性子更凶悍的长姐,长姐比她大十二岁,母亲去得早,长姐如母,事事管着她。
去年家里都开始商讨她的婚事,姚家家世过得去,姚诗兰生得不错,在上京也有追求者。
看到鱼徽玉来了,姚诗兰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与男子说了两句,匆匆离开。
“他就是你阿姐给你介绍的?”
鱼徽玉又看了男子方向,男子也看到她了,对她有礼一笑,鱼徽玉回了一笑。
“你快别看他了!”
姚诗兰不满,拽着鱼徽玉的手臂往男子看不见的地方走。
鱼徽玉还没见过这样的姚诗兰,面上笑意止不住。
“你还笑!”
“他是谁呀?”
鱼徽玉只听姚诗兰来时提了一嘴,姚诗兰提起此事就抱怨,说两句又不说了。
“说是尚书家的公子,太傻了,是个肚子里没点墨的。我长姐全是看上他们家的权势了!”姚诗兰气道。
“你长姐不会害你。我刚才看他对你挺依顺,你性子又不好,你长姐应该想这样的人不会让你吃亏。”鱼徽玉按道理讲,她不擅长干涉别人的感情之事,只能在道理上思考。
姚诗兰的长姐对她颇为上心,这么多年鱼徽玉都看在眼里,再如何,她的长姐也应替她打探好了对方家底,不会让她嫁去受苦。
“你怎么和我长姐说的一样?她说我去了,日后就是我当家。我在想当家有什么好的,你和沈朝珏成婚的时候,不也是你当家,累死累活的,我看着就替你累。做男人就是好,只顾外头,家里不全凭我们女人管着?到头来好处全让男的得了,还说女人跟着风光,若没有女人管着家,哪里有他们今日。”姚诗兰说到此处,愈发郁闷,想起长姐在夫家操劳,又想起鱼徽玉在沈家忙碌。
鱼徽玉默然,想到了家里,不是之前她和沈朝珏的家,是自己家。她母亲去得早,没有母亲管家,父亲也没有再娶。父兄都是男子,各有事做,管不了她太多,一些事都是家里的嬷嬷在教。有时候她羡慕姚诗兰有长姐关心,而她连出嫁的事宜都没有家中女子可商议,还是问了一些妇人才知道的一些仪式。
姚诗兰还在埋怨长姐给她选的夫婿,鱼徽玉听着觉得有道理,有人管未必都是好事。鱼徽玉到目前为止都算是自由的,父兄不会管束她,沈朝珏也不会。被管是很矛盾的事,有好也有坏。有时候被管能感觉到被人在意,她管过父兄,管过沈朝珏。
“唉。”
姚诗兰停下抱怨,她叹了口气,片刻后,问鱼徽玉,“你兄长来了吗?”
“哪个兄长?”
鱼徽玉上面有两个兄长。
“......”姚诗兰幽怨地看着她,像是在看明知故问的人。
“......”鱼徽玉后知后觉点点头。“今日我看到他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