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朵大朵的山茶花落在石道两侧,空中浮满山茶的暗香,抬头看,又能看见院墙上瀑布般垂落的紫藤花。
闻青轻和许兼并肩在小道上走着,她目光扫落间,见到花下草地上有半块玉珏,也不知是谁掉的。
闻青轻这样想着,小门一侧却传出动静。
一郎君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袍子,眼神空洞,手中拿一截树枝在地上戳戳点点,他大概二十几岁年纪,浑身上下都很素净,看着就像一个文弱书生。
牙人怕他坏了生意,把他往外赶,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不能轻易进吗,出去出去。”
瞎眼郎君往后退了几步,好脾气地开口:“非是我有意打扰,只是昨日粗心,将一枚玉佩落在了这里,因而想来找
() 一找。”
牙人斜眼瞧他(),你的玉佩怎么会落在这里?
瞎眼郎君解释道:我原先在这里住过几年?()?[(),离京时将这间宅子卖了,却忘了几卷书在这里,昨日进京刚好想起这一桩,于是来这儿L找书,玉佩正是昨日找书途中落下的。”
牙人闻言嗤笑,说:“你说你是这间宅子的原主人,你知不知道这里原本是宜和公主的一处私宅。”
瞎眼郎君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我不知道这件事。”
牙人又要说话,闻青轻已将草地上的玉珏捡起来递过去,道:“郎君摸摸,是这个吗。”
“多谢娘子,”瞎眼郎君将玉珏握在手中,细细摩梭,倏尔松了一口气,他双目失明,眼睛没有焦距,很像两颗浸在水中的玻璃珠子,晴天光线强烈,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迎着阳光朝前笑了一笑,道,“正是这一块。”
许兼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白衣少年匆匆穿过小门进来,闻青轻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少年停在瞎眼郎君面前,行礼道:“郎主。”
少年的语气又是惊讶又是惶恐:“郎主怎么在这儿L。”
牙人听见他的称呼,愣了一下,看这少年的打扮,能被他称作郎主的,应是一位相当尊贵的郎君。
牙人脸色一白。
徐白庄道:“刚刚和梁钟平一起路过这里,想到有东西落下,就顺道进来找了。”
中书令梁钟平,清贵华重,位同副相。
牙人脸色更白,抖衣而颤。
幸而徐白庄没有提及刚刚的事,只是对闻青轻道了声谢,就跟少年离开了。
他们走后,闻青轻掀了掀幂篱,认真望望那个小少年的背影,才想起他是谁,跟许兼说:“他是徐音,我之前在太子殿下那里见过他。”
那位少年姓徐,那他口中的郎主是谁便十分得显而易见。
牙人听见闻青轻的话,恍如劫后余生一般松了口气,身体发软,瘫靠在树上,连声道:“还好,还好……”
闻青轻觉得奇怪,抬眼望她。
牙人话语尤有些飘游,抹了把冷汗,道:“都说徐氏郎主徐白庄是圣人模样、菩萨心肠,这回还好遇上的是他,要是别人,怕是我已经没命了。”
闻青轻笑道:“哪里会这么严重呢。”
牙人叹道:“贵人心善。”
他暗自发誓日后行事要谨慎,再也不以穿衣打扮看人。
他刚刚听见闻青轻说起太子殿下,料想他们也是相当尊贵的士族后裔,侍奉得更加尽力,这间院子看完,又带闻青轻和许兼看了几个。
许兼定的是玉台巷的另一处院落,也是二进带了个园子,和第一处的格局差不多,只是花树更多些。
春深时节,一眼望去,落英缤纷,恍若仙境。
闻青轻心道阿兄果然还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他少时就喜欢侍弄花草,可惜总是养不活。
() 到了交契画押时,闻青轻让牙行的人去闻府拿钱,许兼却让小七给牙人带路,道:“去二咏巷拿钱吧。”
闻青轻懵懵的,望着许兼问:“阿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许兼很轻地笑了一下,哄她说:“我难道不是举世的名医吗。”
可是你这么穷。
闻青轻心中嘟囔,却不敢说出来,揪揪枕席上的毛,揪出来一堆线团。
许兼道:“有一部分是陛下给的赏赐,有些是诊金。”
约莫过了一刻钟,小七抱着一个重重的匣子回来,匣子里堆着满满的金条,付了买宅子的钱,还余下一小条金子。
许兼把小金条给了闻青轻,语气温和,说:“零花钱。”
闻青轻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阿兄往她的小陶罐里扔金子的日子,心中又是酸软又是感动,抱着许兼蹭了蹭,软软喊阿兄,许兼道:“怎么这么粘人。”
闻青轻哼了一下,道:“我就要。”
许兼揉揉她的脑袋。
买了宅子,还要雇人来看家护院、洒扫侍奉,单单许兼可以治好江醒的病这一条,就足够引得无数人前仆后继来杀他,招人一事更应小心,闻青轻没有做过这种事,有些为难,少顷又想到,如果是太子殿下,一定知道怎么做。
闻青轻想去问问他,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他很不妥当。
算来,她已经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