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修文】
睡着了。她不常做美梦,有时候魇住了,迷迷糊糊就会掉眼泪,哭着喊师父,喊殿下,喊阿兄,喊阿爹阿娘……
她怕他担心,许多事都不会讲出来,但他都知道,崔町也知道,只是从来不会说给她听,因为怕她流眼泪。
她这样娇贵,总是很容易哭的。
江醒偏头看一会儿L她安静的睡颜,给她理理碎发,独自起身,取来氅衣仔细把她裹起来,轻声吩咐仆役道:“让她在这儿L睡,若是开宴还没醒再叫她。”
“是。”仆役应。
江醒尚有要事需要处理,他本来不在这间院子,只是有人来报,说有人行事鬼祟,才来这里蹲她,现下见她睡得乖巧,没什么好操心的,江醒又回了正院。
() 回去路上遇到宋书(),宋书带来一个消息▆(),说:“殿下,卫尉卿开始给姑娘相看人家了,他属意的二位郎君都会出席晚上的宫宴。”
江醒脚步停下,问:“哪两家。”
“文家和梁家。”宋书说着。
这两家没有哪个儿L子的名字能在江醒这里留下印象,想来都是庸人,江醒没有兴趣,只说:“她看不上的,这没什么。”
宋书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他,斟酌说:“姑娘业已及笄,殿下与姑娘相处,也该注重姑娘清誉。”
“……”
江醒扫他一眼,漫不经心理理袖子,散漫道:“我准她翻墙,已经很注重她声誉了。”
“殿下又是梳头又是吃糕的,哪里注重了。”宋书咕哝。
“她吃不完,却是我的过错吗,”江醒觉得好笑,默了一会儿L,宋书望着他又要说话,江醒移开目光,望着溪中流水,只道,“也罢,我知道了。”
——
却说闻青轻一觉睡醒,红日西坠,日暮熔金。
闻青轻揉揉眼睛,尤有些不清醒,理理松散的衣裳,给江醒留了句话,连忙翻墙出去了,顺着记忆往回走,走到半道遇到长生,长生道:“宴会将开,不拘男女,都得往长新宫去。”
闻青轻点点头,说:“那走吧。”
长生跟闻青轻不在一道,她不知道长生下午的情况,因而问:“长生,你下午开不开心,有没有人薄待你。”
“姑娘不必担心,我跟随那位大人长了很多见识。”长生弯着眼睛,笑意灿然,迫不及待跟闻青轻分享他看见的,说起那些高官,又说起池中的锦鲤。
闻青轻听来觉得奇妙,点点头,道:“不愧是皇宫。”
“正是呀!”长生附和道。
闻青轻跟他说起东宫,两人一面聊天,一面赶路,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开开心心分享了好一会儿L,一扭头,撞见空地之上,杨柳树下,一位泪流满面的乐师跪在地上流泪哭泣,一行人围着她沉默不语。
闻青轻觉得奇怪,上前去问,才知他们本是民间一个唱曲的班子,好不容易有了名气,得以在宫宴上献曲,一位乐师却因不慎打翻贵妃一碗酥酪,被罚举着炭盆在雪地上跪了一夜,双手半废拨不动弦,上场更是万万不可能,一行人四处求乐师来替,无人愿意,又求内监许派,内监不应。
受罚的乐师唤作瑶娘,抓着长生的衣裳,连连磕头,口不择言道:“只求贵人行一行好,帮忙求来一位乐师,我……我付银钱的,我弹了许多年的箜篌,也积攒了一些身家,都愿意奉上,全数奉上。”
清秀的小郎君无措地站在原地,瑶娘眼泪模糊,见他没有反应,心中绝望,耳边传来流苏轻晃发出的清脆响音。
瑶娘怔怔抬眼望去,见着一位青衣貌美的小女娘,她在原地犹豫一会儿L,停在自己面前,俯下身子望着她,声音又轻又软,问道:“你弹的是什么,若是筝或箜篌之类的,我或可以试一试。”
几
() 位乐师和歌女出声,连连道:“是箜篌,箜篌……”
眼前的贵人笑了一笑,语气轻快道:“如是最好了,我正擅长这个。”
瑶娘刚刚尚在心中祈求上天眷顾,如今上天眷顾终于到了,她却不敢相信,懵懵的,又问:“当真吗。”
青衣小女娘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有此问,点了点头,道:“当真呀!”
瑶娘松了口气,浑身的气力都散尽了,颤抖着给闻青轻磕了个头,一行人也纷纷凑上来,望来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连忙去找乐官禀告,以求不要撤下他们的曲目,否则白白努力三个月是轻,只怕还要被问罪。
闻青轻应下这桩事,本是无心之举,一时并未想到后果,她先让长生先去长新宫找柳迎报信,自己则留在这里听瑶娘讲曲。
月上中天之时,清辉洒遍宫室。
瑶娘送众人去长新宫,她跟闻青轻一起缀在最后。
瑶娘知道她也是来赴宴的贵人,却不知道贵人为何要帮她弹琴,但整件事皆因自己而起,无论如何也不应牵连她,望着闻青轻说:“贵人只管去弹就是,如有差错,只说是替我,必不让贵人担责的。”
闻青轻道:“瑶娘,你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瑶娘讪讪一笑:“只怕贵人会受到责怪。”
“这也没有什么。”闻青轻小声说着,低头又望见瑶娘长满水泡的红肿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