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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洛蒙原本想点头,可马上他就意识到,自己以为的知道却是仅止于那些可靠的消息渠道,真正亲眼所见的不过寥寥。他犹豫着,与岳梵音交错的视线略有闪烁,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岳梵音见他摇头,自嘲一笑:“是啊,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湖面上,鱼食被争抢一空后,七彩的小鱼大腹便便的悠游而去。
岳梵音俯下身,将手探进冰凉的湖水,然后轻轻一撩,晶莹的水珠便一颗颗的滚到了睡莲碧绿的莲叶上。圆滚滚的水珠,在阳光下夺目剔透,与橙粉色的睡莲搭配在一起,看着好不喜人。
眼前的景色是动人的,然而船上的气氛却异乎寻常的冷凝。
“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大多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却仿佛有很清楚似的。”许是觉得冷了,岳梵音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还湿漉漉的手直接缩进了袖子里。
萨洛蒙注意到她的动作,面具墨镜下的眉心不着痕迹的蹙了蹙,伸过手去,将岳梵音那只潮湿冰冷的手从袖子里掏了出来,紧紧握入掌心。
男人的手掌干燥温暖,很舒服。岳梵音没什么男女大防小防的观念,也没什么握个手取暖就是暧昧不清的意识,便任由萨洛蒙这么握着了。
手指一根一根的暖和了起来,岳梵音喟叹一声,继续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要知道,见识过我厉害的人都已经死绝了。哦,唯一活着的那个也只不过是个活死人,你们又能从他的脑子里提取到多少当时的情况?”
顿了顿,岳梵音伸手一拍萨洛蒙的肩膀,“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以你的身份……”
“我,太危险了。”
由始至终,萨洛蒙都沉默着。是语塞还是其它,除了他自己,旁人无从知晓。就看他微垂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蓦地,萨洛蒙轻笑一声:“我发现你明明一本正经,却非要佯装随意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不过这样子的你,让我很不习惯。”
岳梵音:“……”她又哪会听不出男人这话中的调侃意味。
一把抽回已经捂暖的手,还不忘顺势用力推了男人一把。
萨洛蒙不防,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跌进湖里。堪堪后撑稳住了身形,他笑着无奈道:“这个时节跌进湖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岳梵音淡淡乜了他一眼,“哦。那幸好你反应够快。”语气不带半分歉意,反而隐隐透着些许遗憾。
船上冷凝的氛围,在两人这一来一往间尽数散去。湖面上,夹带着刺骨湿意的冷风吹来,被头顶温暖却并不灼热的阳光包容在怀,待抚上人的脸时,却只剩下清寒与睡莲的芬芳。
萨洛蒙笑看着女人跟好奇的小猫似的,爪子方才回暖,就又奈不住寂寞的往冰冷的湖水里探。探一下,打个激灵缩回来,然后再探一下。
不知想到了什么,萨洛蒙眼中浓浓的笑意倏地转淡。
之前,那个过于凝重的话题,由他始,由他终。现在,气氛恢复如初,而他却已经不想再把那个话题继续下去。
他和岳梵音之间有没有可能?
萨洛蒙在心里暗忖,应该是有的。只不过这个可能太小,而横梗在这个可能之前需要被克服的阻碍却又太多太多……
萨洛蒙早已过了深信真情能够冲破一切阻碍的年纪,那是只有埃尔默和莉莉安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才会有的,对于纯粹感情的美好憧憬。走到他这一步,坐上他现在的这个位置,萨洛蒙早已习惯了深思熟虑的处事原则,在做任何决断之前都务必瞻前顾后。
也正因如此,岳梵音说到的那个点,他又何尝没有深想过。事实上,相比岳梵音,他可能想得还要更多更深。岳梵音提到的这个点,不过是横梗在他们之前众多矛盾中相对突出的一个而已。其它的包括他们俩同是哨兵的矛盾,他是星和联总统而岳梵音是奥其顿帝国岳上将小女儿的身份矛盾以及岳梵音是黑暗哨兵的身份到时候是继续隐瞒还是公开的矛盾等等。
且不说萨洛蒙眼下还看不透岳梵音对自己的感情几何,就算两人的心里都存着感情,理智如他,又理智如她,在种种矛盾与未知的隔阂面前,他们那微不足道的感情又能存续多久?
他常常撩拨岳梵音,却点到为止,甚少与她认真谈论感情方面的事,因为他们都太过清明了,甚至连丁点的暧昧都难以滋生。
“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奇怪。快,帮我捂个手,冷死了。”岳梵音嘴里嘶着凉气,半点矫情没有,直接就把冻得红通通的手往萨洛蒙跟前递。
明明怕冷得要命,还能玩水玩到这份儿上的,也是少见。
萨洛蒙摇着头,双手包住那双冰冷的手往怀里带,说:“我都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我的脸色奇不奇怪?”
所谓的‘这样了’指的自然是,那顶遮了他大半张脸的面具型墨镜。
“啧。”岳梵音砸了咂舌,话头一转,问:“你是不是把通讯软件屏蔽了?”
萨洛蒙一怔,看着有些茫然的样子。
“要不然你都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这么安静,一个简讯都没有?”发现男人的怀里更暖,岳梵音的手趋暖的游蛇似的,往里钻了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