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抑先扬
天幕上出现了新的画面。同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汉武帝刘彻,称得上是一位千古一帝。
他初即位时,汉朝刚刚经过文帝、景帝的修养生息,国力已相当厚实。
他执政时,手下有一批优秀的臣子。文有主父偃、桑弘羊、张汤等能臣干吏;武有卫青、霍去病等将星熠熠,可以说是君明臣贤。
在刘彻执政前期,政治上实行推恩令等手段,有效地集中了中央权力;经济上实行盐铁官营等,是最早关于经济的调控措施;军事上北击匈奴,巩固边防,开辟丝绸之路,将大汉之名远扬千里。】
天音说出第一句话时,许多臣子便眼前一黑,恨不能立时便晕倒下去。
刘彻啊!汉武帝是刘彻啊!
就是他们眼前的这个人啊!
他们竟然要和圣上一起,听天人评价圣上的得失!
不过听着听着,大臣也渐渐冷静下来。毕竟……天音说的似乎都是赞赏?
尤其是天音提到的那些臣子。主父偃松了一口气;年轻的桑弘羊两眼发亮,恨不能立刻便做出一番大事业;张汤刚刚把朝代歌从地上誊刻到卫士送来的竹简上,听到天音提他的名字,一个手抖就把笔刀掉在了地上。
还好是夸赞。
卫青近十年来一直陪侍刘彻左右,他出身骑奴,得到宠信的方式在这个时代看来又不那么光彩:“以幸进”——因为陈皇后对卫子夫的争风吃醋被圣上所知所用。虽然卫青本人颇有才干,但奴隶出身让他在这个重视门阀的时代多次被人攻讦。
对卫青来说,谨慎地保全自身,成为家人和宫中姐姐的依靠,再报答圣上的知遇之恩,就是现在的他所能想到的全部了。
所以他在朝堂上谦虚谨慎,用兵时力求胜利。卫青想,他活着,就能撑起卫家;他死了,也得给卫家留下点什么。
至于什么青史留名?也许少年时的他还曾在午夜梦回时幻想一下,但成长起来的卫青早已不敢再想这样的美事。要知道,虽然去年他领兵追击匈奴直捣龙城,取得丰厚战果,但是朝堂依旧有许多反对他的声音。
骑奴、骑奴……
这样的他,天音说,他是名将?卫青经过战争洗礼的神经敏锐地察觉到不停有人用余光打量他,有些目光带着感叹和惊讶,有些目光却暗藏恶意。
可是卫青的心却松下来了,不是因为他是天人口中的“名将”,而是因为天人说,霍去病也是将星!
他今年才十岁出头的小侄子,去病,在不远的将来也会率领大军,百战百胜吗?
卫青想,那么就算他早死也不怕了。
【在汉武一朝最鼎盛的时刻,卫青霍去病将匈奴远远驱逐,使匈奴唱着“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悲歌远遁。
在汉武一朝最鼎盛的时刻,大汉子民始终保持着自信昂扬的精神。这种精神从此刻在了民族的骨骼中,在血脉中一代代流传下来,使得千载之后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仍自称“汉人”。
他的曾孙汉宣帝刘询评价他“功德茂盛,不能尽宣”,算是对这位帝王的盖棺论定。
但是,在这些繁华锦绣的喧哗背后,衰弱的暗影也在帝国的隐晦处悄悄滋生。】
“好!好啊!六畜不蕃息——嫁妇无颜色!”刘彻悠然地重复着,“六畜不蕃息,嫁妇无颜色啊!”
刘彻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眼神看向卫青:“听到了吗?去病以后也是个大将军!”
卫青与有荣焉地笑起来:“等去病长大了,自然也当为圣上开疆拓土。”
跟在天子身后的群臣也哄然叫好,凑着趣恭喜天子又得一位将才。
这厢君臣和乐,公孙敖、公孙贺和李广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去年的战斗中,卫青从上谷郡出兵,公孙敖从代郡出兵,公孙贺从云中郡出兵,李广从雁门郡出兵。两路失败,一路无功而还,只有卫青取得了战功。
他们输了战役,本就失了面子,又看到天音对卫青大肆赞扬,心中更是不快活。就算公孙敖、公孙贺二人平日里与卫青的关系不错,也一时有些耳热。
李广的堂弟李蔡安慰他道:“卫青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兄长你这次没有战果也只是运气不好,下次一定大胜。”
李广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并不多说什么。
公孙贺的思绪却并不全然在此,他想,“衰弱的暗影”……虽然之前天音极力讴歌帝王的功绩,但是这话一出,显然之后的评价一定是贬大于褒。到时候帝王一怒,这里的人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再计较那些小小的功劳得失,不是太可笑了吗。
【在谈论其他之前,我们应该先理顺汉武一朝的年号顺序。
首先是建元,这个年号一共用了六年;接下来是元光,也是用了六年;接着是元朔,六年;元狩,六年;元鼎,六年;元封,六年;太初,这个年号用了四年;天汉,四年;太始,四年;征和,四年;最后年号后元,两年,武帝崩。】
方才还热闹的未央宫前殿一片静寂,不管是多么仁善的帝王,其寿数都是不能谈论的,更遑论这位帝王并不是个老好人。一位老臣看着刘彻喜怒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