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与喜欢(九)
虽说飞羽不再计较他带上小乐,但离琼亦不会真便不计后果任性而为,故也将小狐狸的来历身份问了个清楚,没发现什么破绽之处才勉强放心。
飞羽对此结果倒称不上满意,只遗憾冷笑了两声,道:“有问题才好,没问题你同爷说个什么?”
离琼只能给火气甚大的狐王殿下奉上两杯清火凉茶。
小乐本名叫做锦乐,是黑狐族男子与人类少女所生,三岁以前都是和父母一同生活,居住在黑狐族里一个僻静的小角落,一家人与世无争,和乐安然,人间所羡的桃源在他们心中大概也比不过自己这个简单的家,可惜世事无常,堕虚与凶兽势起,锦乐父亲虽不曾明说,但心中也自有一番忧虑,此乃六界之事,他既有能力,如此坐视不理心中怎能好受,更可惜的是…她母亲是个明大义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于是,一人奔赴战场,一人家中空待。
妖与人的结合,呵,异类总是容易着人冷眼,父亲在家时还好,无人敢给他们脸色看,可如今只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女子和年仅三岁的半妖,他们还会忌惮什么呢?人界回不去,在黑狐族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但母亲还坚持着,带着她熬了一年多,可最后…她们只接到一身染血的红衣和带血泛着冷光的长剑,母亲深夜里拿着那柄长剑自刎,四岁的锦乐一个人坐在地上看了好久,却半滴眼泪也没流下,她不想搬人,外面哪个地方都没有这里干净,于是一把火连屋子带人烧了个干净,只把几根燃后的碎骨就地埋了。
后来…好多人骂她小杂种,把她赶出了狐族,走就走吧…在哪里都一样,再后来,就遇到了阿放哥哥还有叔叔爷爷,他们对她很好,所以她也愿意和他们一起,可她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个怪物,就不会再对自己好了,因为她曾听见阿放哥哥谈过,说妖精没一个好东西,爷爷叔叔似乎也这么认为,所以她将自己身份瞒得很好,如今也甘愿同这个哥哥离开
,她看得出来,这个哥哥和…和那边那个凶神恶煞的公狐狸精都不是人。
“你叫锦乐?”飞羽紧接着蹙了一丝眉尖,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锦萧,怎么了?”小乐埋着头吃桌上那碟杏仁糕,并不想看他。
“…。”心中猜测得到印证,飞羽难得有些低气压的沉默,直到离琼用手肘碰了碰他才堪堪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父亲很好。”
“你认识?”小乐停下往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嘁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讽刺道:“他不会是替你死的吧。”
这小家伙说话真让人火大,不过飞羽现在对这小家伙也发不起脾气,便只能顶着离琼询问的目光简单答道:“不是。”
但他也并非闲得慌安慰这小家伙,锦萧的确厉害,整个黑狐族来的人极少,但仅凭锦萧一个,功勋与战绩便不输别的什么毛色带红或者带黄的,他挺欣
赏这人,几战之后便直接将人给了瓶七做副将,也曾与他一同把酒言欢,常听他念起家中妻女,却未想到他娶的竟是个人类女子,就是让那堕虚之物逃了那次,锦萧用自己一人换了数百人的性命,飞羽看了看锦乐,若自己知道他娶了个人类,大概当初便会给这小家伙搬个家,说不得还会认个干女儿,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
“锦乐…,你恨你父亲吗?”飞羽问道。
“我不仅恨他,我连我娘都恨。以前说得跟多爱我似的,死的时候一个个也没想过我。”锦乐瓮声瓮气的道,说着挪到离琼旁边,爬到离琼腿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小打了个哈欠,挑衅似的对飞羽眨了眨眼。
飞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有点上火。
得失随缘,心无增减。佛家讲究放下两字,讲执于一念便困于一念,一念放下,自得清静自在,锦乐所言怨恨,在修佛之人看来,便已是受困之象,若
是换个人来,劝诫之语应该已说了一堆,但离琼说不出那些话,那些道理他都记着,但他向来只用在自身,对于旁人,他鲜少言语,总觉着…他没有资格对旁人的拿起放下去多加置喙,不曾经历他人所经历的一切,他便永远难以感同身受,也就不敢对他人妄言放下。
但他也不想看一个孩子就这么心怀怨恨的走下去,顿了许久才道:“小乐,哥哥不曾经历过这些,如今虽觉感慨悲戚,却也无法与你感同身受,只从书中知晓,‘一切为心造,无心自解脱。’故恨与怨所结业障,不困他人,只困于自身,但我亦知晓,局外人所言,大都将旁人所得爱憎看的细若微尘,怎样都轻巧,所以…不身在此间,不历人世艰难,即便佛语千万,我也实在说不出让你看开的话来,但将来小乐若觉恨一个人太累,便…试着放下一些可好。”
“…。”怎么不开导自己的吗?这个带发修行的哥哥和旁的人不一样,锦乐第一次听见有人不站在事不关己的位置,高高在上同她讲道理,让她放开,
放下,心里一暖,对离琼越发喜欢亲近,于是笑眯眯点头,蹭了蹭离琼的衣襟,高兴道:“好的啊。果然还是和尚好,慈悲为怀什么的。”说着又朝飞羽那边看过去,似乎和他杠上了,啧啧两声感叹道:“不过有些公狐狸精个子太大,是没办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