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江湖(十二)
能被许妄言派去的人,不说多少,总会知道点东西,即便只是浮于表层,聪明人也能顺着往深了挖。
薄薄一页纸,将仇影所知道的东西罗列得分外清晰,谁也不能保证这是不是她知道的全部,甚至也不能确定这里面的内容是不是完全属实,但是凭着这些和他们自己的猜测,却能将事情推出个七七八八,唯一不足的是,许妄言的动机依旧不明。
仇影是许妄言的人,这一点再不用怀疑,接受命令混入逐浪教中是好几年前的事,但那时许妄言给她的任务,却和周芯扯不上什么关系,单纯的只是去夺吕忆舟的命,但仇影凭借着那一张好相貌和表露出的并不深厚的武功,成功引起吕忆舟的一点注意之时,许妄言却得到消息,吕忆舟想将仇影作为眼线安插到周芯身边,便令人带话让她先按兵不动,不急着出手。
后来,她便入了飞鹰派,前不久才得到命令,杀了周芯,伪装成魔教兰姑的手法,用的便是柳明鸢先前带回的那种精巧的弩,然后再回一趟吕忆舟的身边,假意刺杀将事情闹大,脏水也泼到他头上,这便是她为何能在与敛花楼中之人交手后成功逃脱的原因,一切不过是一出戏。
“据她所言,那晚是有另一个人和她一起动的手,周芯身死后再用弩射出针线,将人钉在墙上,不过青冥,你还记得那晚贝儿验尸,得出的什么结论吗?”柳明鸢眼中浮出淡淡的思索,似乎在将所有纷繁杂乱的线索理出一个头绪。
这种事青冥当然不会忘,答道:“细物所致,无挣扎痕迹。”
“没错。”柳明鸢点头,兀自将话接下去,似乎不是在同青冥分析,只是将自己的想法顺口一说,问得也是自己,“无挣扎痕迹,怎会如此呢?不说只有两个人,便是有二十个人包围,也不至于让一个大派的掌门束手就擒,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只要出了那道门便是生机。应该也没中毒,否则贝儿不会不说,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完一大段话有些渴,柳明鸢将就桌上已凉的茶水想倒一杯来喝,送到唇边却被青冥一把截了过去,“天色已晚,茶也冷了,这还喝什么?让他们烧壶水过来就是。”
“何必麻烦。”虽然这么说,但柳明鸢也没有固执得非和青冥抬杠,只道:“我没那么金贵,一杯凉茶而已。”
“在我心里,没谁比你更金贵。还有,不麻烦。”反正外面那群人值夜无聊的紧,拿着瓜子说志怪话本都可以,去烧个水自然也没什么不行。
柳明鸢无奈轻叹,“你似乎总能偏题偏到十万八千里去。”
“因为还没将人追到手。”青冥调笑,然后看着自家媳妇儿越来越和善的眼神正了面色,“咳,那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敛花楼本就是做的消息买卖的生意,所以他想掩藏的东西,可以说蛛丝马迹都很难找得到。”
“也就是说,许妄言之所以将矛头对准你我的原因完全刨不出来?”
“小鸢,你钻牛角尖了。”青冥提醒。
“嗯?”什么意思,柳明鸢疑惑的看着青冥,“为什么这么说?”
“他的动机于你我根本毫无干系,何必因此费神。”青冥解释,“我们要的,从来只是证明他是这幕后凶手以及此事同停鸢阁无关,至于他的目的,对我们影响并不大。”
嗯…好像是来着,柳明鸢纠结了半个时辰,现在被青冥一说才发现确实没必要,瞬间感觉拨开云雾见月明,心情甚好,连带着看青冥都觉得帅气顺眼了许多,虽然这
人原本也就长了一张好相貌。
“这么看我做什么?”青冥被柳明鸢和颜悦色、眉眼轻弯的看着,竟难得有些不自然。
“突然觉得你长得还不错。”
“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
“不。”
“…。”第十三次,习惯了习惯了,说不定能后面还能凑到九十九。
虽说许妄言的动机他们不必再伤神,但要做的事却还一点不少,现在是苦于没有证据,仇影勉强算个人证,那物证呢?若没有无可辩驳的东西,许妄言完全可以说仇影不过是胡乱攀咬,甚至是受了谁的指使才往他身上推,更何况鸢儿虽有那一层假身份做掩护,但什么时候真暴露了也说不准,届时再拿他和鸢儿的关系做文章,更是隐患。
…
简朴的房间里孤零零立了一座牌位,点燃的香已经燃了半截,许妄言坐在黄色蒲团上,身旁火盆里的纸钱安安静静烧着,旁边还堆了许多,只能一点一点往里加,很少有人会在有火的地方饮酒,但许妄言明显不在此列,两个已空的酒坛倒在一边,空气里满是烈酒的味道,似乎跟
着饮酒之人和烛火一起蒸腾出不一样的热度。
许妄言一只手里还拎着未喝完的半坛,想起来又灌一口,艳丽的面容上添了一层薄红,将此时的阴抑褪去几分,多了两分柔和,上挑的眼里眸光模糊,像是装了许多东西,但细看却发现似乎只是一层水雾,甚至难以让人分清醉是没醉,或许是有些累了,许妄言往后躺上供奉的桌案,闻着檀香的味道有些昏昏欲睡,良久之后,借着酒力眼前的事物还是出现了点点不甚明晰的重影,许妄言将手背覆在眼睛上,挡住昏花的视线,低声诉说:“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