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个孩子 赏银十万
没有后台的收泔水、收夜香的人自然是卑微到可以被他们随意欺辱。
县吏小儿子被几人怂恿了几句,胆子大了些,带着迟疑走上前,朝着狗一刀就踢了一脚,力气轻的像一片羽毛拂过,但狗一刀习惯性一闪,再加上地上被粪和水泼过,滑不溜丢。他自己反而摔倒在了地上,脸恰好按在了一小团粪堆上。
一起身,他面子上挂不住,狠狠地放了几句狠话,“待我回家,定然叫我家大人来找你的麻烦!”年岁尚小,也不知道怎么威胁人,思来想去,“把你收夜香、收泔水的活儿全都抹掉!”
本是句小的不能再小的狠话,甚至作不得真。但对狗一刀来说,这事大不得能再大。
她如今就靠着这两个活儿挣钱,要是活计都丢了,她越想越钻牛角尖,忽然想起从前遇见的恩人对她说过,“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报官。”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几人拿麻绳捆好,带着自己浑身还滴答着的夜香敲了县衙门前的鸣冤鼓。
已是入睡的时辰,但县衙还是升了堂,县官是位刚到任的新科进士,年岁不大,丰神俊朗。
听了狗一刀的告状倒也不急着训斥堂下被捆着的几人,反倒叫来县吏和几人的家长。各家人来了,当着县太爷的面,就结结实实揍了一顿自家小孩。
从那以后,作为县吏头号狗腿子的里正就天天找她的麻烦。这么多年过来了,倒也就进水不犯河水了。可要让里正给她发籍帖,狗一刀只能仰天长叹一声。
王半仙瞧着狗一刀并不伤心的样子,心里还是有几分犯嘀咕,又看向狗一刀腰间挂着的那个小铃铛,确实是黑竹杆一直带在身上的物件,“狗姐,黑竹杆真的死了?”
狗一刀点点头,“死的透透的,我都埋了好几日了。”又把龟甲从眼睛前拿下来,看着王半仙,“你要去祭拜他吗?”
“我没事儿拜他干嘛。您这满城找对象的,真是他的遗愿?”
狗一刀挠挠脑袋,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理解的半分不差,这才回道,“对呀。”
王半仙心道,虽说黑竹杆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多少透着不靠谱,可怎么想这事儿都透着古怪,他觉得以狗一刀那狗脑子,这话肯定理解的不对。
“狗姐,不然您和我说说,我给您分析分析黑竹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狗一刀挠挠脸,“他给了我十万两,让我找个男的生小孩,生了的小孩还得跟那男的姓。”
王半仙嘴角一抽,“狗姐还知道生孩子要先结婚呢?”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但确实是王半仙的肺腑之言,他真是没想到狗一刀能有这样的礼教认知。
只见狗一刀面上皱成一团,“前些日子王二姐生孩子,我听她在里面直叫疼,就进去问我能不能帮她生,结果她们家里人把我拉出来让我自己找汉子去”
王半仙对狗一刀的狗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他不知道临安城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能忍下她的。
王半仙叹了口气,按这么分析,怎么也分析不出来,这狗东西一定从根儿上就压根理解的不对。
王半仙想的确实不错。
黑竹杆接了刺杀史天王的活儿,结果反被打成重伤,好在胡铁花救了他,楚留香又给他付了本不该得的十万两银子。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抓紧时间回了临安城。
像他这种人,是存不住钱的,但死了钱却不知去向,就更让他难受。于是他情愿将钱全都在还剩一口气的时候,交给狗一刀。
狗一刀拿着钱一脸懵,“你给我说的,天底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给我住的地方,我得没日没夜的去倒夜香、收泔水赚钱给你交房费,现在你忽然拿出十万两,我就算收十辈子夜香也没这么多。你想要我做什么?”
黑竹杆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狗一刀看到这么多钱,却会有这么多的废话。他想了想,“那你就生个孩子吧,我这一生没有孩子,一直觉得自由,捡到你了之后我才后悔,或许我不该做杀手,或许我该成个家有个孩子,这样也许我活的就像个人了。”
狗一刀觉得这不是个难事,她在临安街见过不少家的女人生孩子。于是她接下了钱,“好,生了孩子跟你姓,你姓什么?”
狗一刀知道,黑竹杆一定不姓黑,因为这和她的姓一样,不像个人。
“我没有姓,你也没有姓,你要记得,找一个有姓名的人,然后让孩子跟那个人姓。”
黑竹杆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做过人,他像条野狗,被人追来撵去,年轻时他误以为这叫自由,后来才知道大错特错。
虽然狗一刀被狗养大,不知道怎么做人。但她的手上干干净净,所以她有机会去学着做个人。可是黑竹杆不知道怎么才叫做人,他天真的以为,生个孩子,有个男人就算是了。
现在他给狗一刀足够多的钱,她不愁吃穿,再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她一定就能过的像个人。
黑竹杆拼着最后的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但狗一刀的理解可谓是简单粗暴:
生个小孩,赏银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