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执法
赵以宁就和陈太行分开。
她直奔镇上的川菜馆,走到距离店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闻到了浓烈的香味。
工程队的几个人已经到了,两个是赵以宁在墓地边上遇到的,两个是先前和背包客有过交流的。
赵以宁落座,守护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分身中的一缕意念回归本体,本来就处于隐身状态的分身自己找了个角落,彻底隐没了起来。
赵以宁很客气地让这几名工人点菜,在他们翻看菜谱的时候,用很闲聊的语气说起了那个背包客。
异常事务处理局的人在外都有伪装用的身份,多数情况下是警察,那两个工人已经从工友口中得知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是个警官,说话都很客气,也很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小伙子长得不很高,瘦瘦的,皮肤不怎么白,不过没有我们黑,戴着一副眼镜,框细细的。”其中一个抬手,比划了下背包客的身高,“他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我儿子大学毕业才三年。”
“他话还挺多的,问了大概有十分钟吧……还问了蛮多问题的。”
“问了很多海月村当地的问题,但我们也不是海月村的人嘛,就只能跟他说不知道;然后他问我原本村里的村民现在有没有住在镇子上的,这个我俩也不知道,他就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他大概是来寻亲的吧,祖上可能在海月村住过,后来搬走,坟没迁。因为他最后还问了我俩海月村的墓地在哪里,问墓地总应该不至于被拆迁了吧。这个问题我们倒是知道,就给他指了路。”
“哦对,”一个工友插嘴,“你记得不,咱们当时还跟他说,这边的几个村子三十年前改过名字,我记得海星村以前叫蓝马村,海牛村以前叫陈毛村……他祖上搬走的话,最好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看看,以免去错了地方。”
“哦对对,我俩说了这个,然后那小伙子就说,他要找的就是以前的蓝家村,现在的海月村。真是奇怪,他连墓地就在村子后头都不知道,却知道村子改名了……”
果然和墓地连上了。
背包客果然有问题。
但此时,背包客是否有问题已经不是赵以宁最在意的问题了。
甚至,随着刚才点的炒菜上桌,对面那几个工程队的工人热情地催促她趁热快吃的声音,对赵以宁来说都如同过耳之风。
就在刚才。
工人说背包客很奇怪的时候。
赵以宁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的网上,那张她从感觉到窥视的那一刻就布置了起来,象征着她那全开的精神类异能,以及为了掩盖这些异能波动而同样全开的隐藏类异能,将她在神秘学意义上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的防护网。
飞蝇,已经撞上了蛛网。
她垂下眼睫,拿起筷子,伸手去夹盘子里的回锅肉;就在回锅肉被夹起来的那一瞬间,在马路对面住宅楼的楼顶上,戴金丝框眼镜、一只手还牵着一只仅有半米高的木偶的男子瞳孔猛地一缩。
明明已经用了隐形符咒,保证监控无法看到自己……她是怎么……!
隐身状态下的男子反应很快,瞳孔紧缩的那一瞬间身体也动了,他身形一矮,上身朝着左边歪去。
然而他还不够快。
一只不知来处的透明手径直抓住了他的外套领口。
男人连忙甩开外套,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觉到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手指甚至用力地抠进了他的肉里。
一阵吸力传来,他和那只木偶都被拽得双脚离地,紧接着,他被扔进了一片天旋地转之中。
被甩落在地上的时候,男子身上的隐身术随之消失,他和木偶的身形一起从空气中浮现。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半点不敢放松,就地一滚站了起来,手中已经捏上了一条颜色深沉近黑、上面写着暗红如血的符文的绸布。
这条绸布边角破破烂烂,通体皱皱巴巴,像是已经经历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他将这块绸布展开,口中低声念诵起古怪的文字,在他念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空气变得凝稠,同时其中混入了浓烈的、令人不适的腐烂与血腥味。
绸布上的符文似乎流动了起来,像是真的鲜血在流淌,其中朝外透出一种极度邪恶、混乱,令人头脑发胀眩晕,恶心想吐的气息。
男子双手将这块绸布高举过头顶,姿态愈发虔诚。
那气息变得越来越强烈,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
“撕拉”一声,一根冰金属尖刺从绸布中央穿透而出,将绸布连带着上头的符文一起刺破。
紧接着,更多的金属尖刺从斜方向刺来,一根根全部精准命中了这块绸布,彻底将其戳成了一块连家中用了多年的抹布都比不上的破烂玩意。
而这些金属尖刺中,甚至还有几根径直穿透了男子的手。
剧烈的疼痛让男子跌跪在地,他也已经顾不得那绸布了,他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握着手腕发出吵闹又尖锐的叫声。
这时候赵以宁的身形终于从空气中彻底具现出来,她走上前去,一脚将男子踹翻,然后踩在了他被金属尖刺贯穿的掌心:“别叫了,再叫也不会有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