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萧言也被吓了一跳,他急忙松开沈希,即便如此,两人依偎相拥的姿态仍是被人瞧了过去。
率先向沈希投来视线的并非萧渡玄,而是跟在他身边的宰相陆恪。
他的目光冰冷,带着些轻蔑与嫌恶。
先帝驾崩时朝中有三位宰相,新帝即位后又任命了两人,如今朝中为相的共有五人。
但哪怕是稚子也知道,无论前朝还是今朝,权势最重的都是陆相。
因他最恪尽职守、勤政爱民,更因他是陆氏的掌门人、陆太后的亲兄长。
沈希私下见过陆恪许多次,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她在宫道上拦住他的车驾,求他不要对沈庆臣赶尽杀绝,哪怕贬谪到岭南也成,只要留他一条活命就成。
那时陆恪也是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后来沈希也摆了他一道,断了他原本快要嫁入东宫的女儿做太子妃的可能,那人不仅名声坏了,甚至至今还在佛寺里待着。
所谓生死仇敌,便是沈陆两家这样。
沈希紧咬住牙关,她强忍住心悸,故作平静地接过他的视线。
陆恪扯出一抹笑,抬声说道:“某还当是什么狂花浪蝶,原是沈姑娘啊。”
再没有比让长辈撞见情爱之事更令人无措的了。
萧言羞愧地低下头去,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言语更是深深地滞塞在喉间,许久都没说出些什么。
守礼知节是好的品质,但也不须这般。
等以后一定要让他改过这毛病。
沈希心急如焚,但面上却仍能维持沉静,她落落大方地行礼道:“臣女参见陛下,参见陆大人。”
“方才世子饮了酒,臣女是想替他擦拭。”她轻声说道,“让大人见笑了。”
陆恪仍不肯饶她,又带着讽刺之意说道:“某孤陋寡闻了,原来擦拭也是需要贴着面颊的吗?沈家的礼仪,果然不同寻常。”
如同刀剑般的明嘲暗讽深深地刺了过来,就这估计还是顾忌新帝在场含蓄过后的言辞。
萧言的脸色更加苍白,沈希的脸色亦有些难看。
“好了。”萧渡玄轻声说道,“下回注意些,到底是你祖母的寿宴,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他的语调和柔,唇边带着些笑意。
但萧渡玄的笑意未达眼底,他的目光甚至比陆恪更为冰冷。
这话语的真正意思也并非是宽慰,而是带着更深的告诫和指责。
沈希本能地想要错开他的视线,但目光被抓着,竟是躲都无处可躲,强烈的恐惧陡地袭来,她的心像是被蛇缠缚着,无声地往渊水里面坠。
好在这会儿萧言终于反应过来,他紧忙应道:“是,陛下,臣以后一定慎行。”
他谦恭地低下头,眼含感激和孺慕地看向萧渡玄。
叔侄间的情谊是不必言说的。
陆恪也没了话。
与此同时,不远处花车的声响渐渐传来,昭示很快就要有人过来。
沈希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行过礼后她跟着陆恪、萧言等人一起退下,但在擦肩而过时,萧渡玄忽然向她说道:“你留下。”
两人的衣袖短暂交缠。
当掌心被冰冷的指节无声滑过时,沈希霎时就僵直在了原地。
萧渡玄的身形高挑,连指节都比常人要长,尤其是尾指,修长漂亮,像是玉石雕琢而成。
可此刻这双骨节分明的手越过道德的边限,冷漠地扣住了沈希的腕骨。
她瞳孔紧缩,克制不住地心悸。
这还是在人前。
沈希侧目看向萧言,脸上止不住地露出惶恐,在那个瞬间她竟是想要向未来的丈夫求救。
但皇帝的随扈很快将人群隔开,连萧言关切的目光都被挡在了外面,仅有她被困在萧渡玄的身边。
沈希原本潋滟闪光的眸里满是绝望,她低垂着头,竭力地想要挣脱。
“想让他们看见,就继续动。”但萧渡玄低眸看了她一眼,瞬间将她最后的希望火花也给浇灭了。
沈希紧抿着唇,唯有指节不住地颤抖着。
心中骇然的情绪不断翻腾,然而萧渡玄并没有松开她的手,他近乎是拽着她上的轿辇。
他的言辞冷厉:“方才想做什么?嗯?”
萧渡玄微微倾身,将原本轩敞的空间变得逼仄,衣上的檀香如有实形,侵袭着她的鼻腔与肺腑。
哪怕有帘子遮掩,沈希仍是深感恐惧。
她脸色苍白,朱唇都没了血色,唇瓣颤抖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渡玄掐着她的下颌,低声说道:“说话,别让朕再说第二次。”
沈希的半张脸都隐隐作痛,她强逼着自己颤声开口:“臣女真的没想做什么,陛下……”
这比梦魇里的情景还要令她恐惧。
轿辇里沉静得近乎死寂,将外间的声响衬得愈加清晰。
烟火声、歌舞声仿佛是从耳边掠过的。
沈希虽然华衣繁复,却仍旧是感受到了不着寸缕般的恐惧,若是此情此景被人发现,她就是死也没法解释。
心像是在热锅里烹着,滚烫的灼烧感从胸腔一路蔓延到指尖。
她紧紧地拉住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