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骤然起变

薄雾变成了浓雾，再然后，开始下起小雨来。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青石板街道上，激起微微的尘土的气息，还有青苔湿润的芬芳。

对面的油条店关上了半边大门，点亮了油灯。昏昏的一点橙黄色，在雨幕里看起来显得格外温和。

木质的房间里飘散着茉莉花茶的淡淡香味，还有木头会在雨天里散发出来的潮湿辛苦的味道。

陆怀玉放下喝了半杯的热茶，随手从旁边小筐里捡起几个小橘子，围着炭火摆放了一圈。

很快，屋子里弥漫起橘子皮的清甜香味。而这个时候，雨水也大了起来。

屋檐底下是可以避雨的，但得是小雨才行。于是，不多时，雌虫的半边身子就被打湿了。

陆怀玉捡起一个烤热了的橘子慢慢剥皮，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 “进来吧。”

雌虫如蒙大赦，几乎想要露出一点笑意，却忍住了。他迈步走进来，小心的在陆怀玉身边坐了下去。

木质的老椅子是按照树人普遍的矮小身形来制作的，身材高大的雌虫坐在上面，显得很是局促。“谢谢。”

半晌之后，他挤出这么两个字来。

陆怀玉道： “不用谢，就算是过路的人在这里避雨，也该让别人进来躲避一下。”格林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让他心脏一阵抽抽的话，只能沉默了。雨还在下着，叮叮咚咚的声音敲打在瓦面上，像是一首随手弹出的小调。

铺天盖地都是蒙蒙的水汽，木头的老屋里氤氲着茶香和橘子香，能让最暴躁的人都平静下来。

陆怀玉又捡起一个小橘子，慢慢的剥开它烤得热乎乎的外皮。再一点点的撕掉它白色的筋膜，最后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橘子塞进嘴巴里，一口吃掉。

很是痛快的感觉。

满口暖暖的橘子汁，清甜甘润。

身前是热烘烘的炭火，温暖身心。

后门敞开着，可以看到外面潺潺流水的小河，此时因为下雨的缘故，不复平时的清澈，变成了一种浅浅的灰色。

前门外面就是落雨的青石板街，滴滴答答，石板凹陷处小小的水潭被雨水打出一圈圈涟漪。

旁边人家门口用搪瓷盆种着的花开了，绿幽幽的叶子被水清洗之后愈发浓绿，娇小的紫红色花朵在雨水里轻轻摇

晃着。那花瓣就要落下去了。

这样的环境让陆怀玉觉得温暖而安全，情绪也变得软软的，朦胧的，好像回到了曾经的蓝星。

端着茶杯看着雨幕，不由自主的哼起一首记忆里的歌谣： “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丫，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

(歌词出自倾尽天下)

格林恩静静听着他哼唱着这首自己从没有听他唱过的陌生歌曲，忽然之间觉得，也许，其实自己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他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味道的沐浴露，爱玩什么样的游戏，喝什么热度的咖啡，但是除此之外呢?更深层的关于他的一切，他真的了解吗?

他安静的看着他的侧脸，逆着光的模样。那每一道流畅又凛然的线条，都是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的模样。就连鼻尖翘起的弧度，都是那么合他的心意。

不管他是不是完全了解他，他都爱他的每一分每一毫，他非常确定。

陆怀玉唱完一首歌，转眼一看，就看到了雌虫的灰色眼睛。那双眼里满满都是自己，满满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柔。

温柔啊……那曾是他多么渴望的东西。

从前的他的家庭，父亲母亲都是暴躁的性格，一言不合就开骂开打。小小的他瑟缩在墙角，听着那些污言秽语瑟瑟发抖……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或者该说，是麻木了。

再然后，他们终于结束了这段让大家都痛苦的婚姻。谁知道，当他们去扯离婚证的那天，最是松了一口气的，反而是他。

是的，这样很好。

不必再听妈妈在耳边唠唠叨叨： “我忍着那个王八蛋都是为了你啊，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你可一定要给妈妈争气，知道吗?"

也许她真的是为了他，也许她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她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语，会给一个世界观还不完整的小孩多大的压力?会让他多么自责?

妈妈都是为了我才这么痛苦的……这样的认知，让他常常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里都还是那些恍若无尽的苦难和愧疚不安。

很好，终究，他们都还是解脱了。这个他们，包括了他们家的每一个人。记得那年他十五岁，第一次碰酒精，为了庆祝他与她与他的新生。一别两

宽，各生欢喜，很好。

话题扯远了，又说回来。这样的感情经历，让他对于温柔的人，格外的没有抵抗力。因为良好的情绪管理能力，是太奢侈的一件东西。

在那个年月，经历了长久的物质匮乏，情感也跟着匮乏。太多太多的人，被贫穷和无知所困，整个人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兽类，总是会莫名的暴躁不安冲动易怒，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说可怜，也确实可怜。但，也可恨。

因此，他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