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个方向遥遥地看去,见到来人是个青衫落拓的琴师。
他的头发很乱,脑后用来挽发的像是随手从哪里折下来的枯枝,他身下骑着的毛驴也很瘦,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一人一驴都像是被灰尘染旧。
可是尽管他不修边幅,青衫都被黄沙打得变了颜色,他却显得很干净。
就好像天地间没有比他更干净的人了。
他骑着毛驴慢悠悠地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小童的叫声。
城头上的修士一愣,这才看到他不是一个人。
骑驴的琴师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青色衣衫的小童。
小琴童抱着一张比他更高的琴,努力地不要让琴尾拖到地上,又要在荒漠中跟上毛驴,因此显出十分吃力的模样来。
他骑在毛驴上的主人却是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只转头对他笑着说了什么。
琴师看上去有一定年纪了,可是正像他身上那落拓与干净的矛盾一样,他给人的感觉又还很年轻。
他的眼角有着细纹,一笑的时候就像春水被微风荡开的涟漪,明明像是已经在尘世中打滚多年,可是这双眼睛又很亮,像是没有看过太多世间的污浊。
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哪怕他身上的气息寻常,身边又还带着一个小童,城头上的修士也没有掉以轻心。
他们知道先前城中发生过什么事,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从驻守的地方被调到这里来,所以完全没有把这个人当成是个普通琴师,很快就把荒漠中的异动传递了下去,让其他人提高警觉。
然而他们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等着这对主仆缩地成寸转瞬就来到城下,可是人家跟他的小琴童就真的慢吞吞地走了半天才来到青叶山城巍峨的城墙下,一点也没有展现出城头的人所想的神仙手段。
落拓琴师与他的琴童来到紧闭的城门之下,仰起了头看面前这座巍峨巨城。
小琴童抱着琴,扬起了圆圆的小脸,望着这扇有十几个他那么高的城门,幼圆的眼睛里露出了惊叹之意:
“这是青叶山城?”
“对。”他的主人骑在毛驴背上,温和地答道,“这里就是青叶山城。”
“喂,下面的!”两人头顶忽然传来巡城修士的声音,主仆二人将头抬高了几分,看向上面,见那修士探出了身子,对着他们喊话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现在城封了,外人不让进,要是凡人的话就要绕道到隔壁那座城去。”
他说着将手往几百里外一指,指向了另一座同样伫立在荒漠中,但没有青叶山城这么大,也没有这里名声这么响亮的边陲城镇。
尽管他们觉得这个落拓琴师不可能是修士,毕竟天下没有哪个修士是这样行走的,但站在城头朝他们开口的中年修士还是多加了一句:“如果是修士的话,要进城就要出示身份。”
每一个修士都有自己门派的信物,是他们出入各方修行之地的通行证明。
那长得精致漂亮、脸上却被黄沙染得黄一道黑一道的小琴童看向琴师:“他们要看你的身份证明,你有吗?”
“从前有的。”胡子拉碴的琴师说道,“不过出来的时候被收回去了。”
那就等于没有了。
小琴童“啊”了一声。没有证明的话,他们就进不去,这怎么办?
“那就这样。”
他听见头顶飘来主人的声音,然后怀中一轻,是他一路抱着走来的琴被骑在毛驴上的人一把拿了去。
然后,那只从指甲到手背没有一分不干净不完美的右手就在琴上一挥而过。
碧色琴音如浪,从城门荡开,瞬间漫过整座大城。
地下血池,于重重轻纱前静守的宿剑尊睁开眼睛,而红衣胜血的宫装丽人从客栈中消失,下一秒就现身于城墙上,臂间轻纱飞舞。
青衫琴师单手抱着琴抬头,目光与她相遇,仿佛被头顶的烈日刺了一下,刺得他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