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红烛与吉服

裴芝奇微笑着摇摇头，对老师道：“愿闻其详。”

谢佑齐捋一捋胡须，笑呵呵地端详这个自己心中甚为满意的学生。

“正是这位手段颇深、雷厉风行的容亲王。老山长说他虽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容亲王，但是张首辅给他的来信中却常常提及。听说容亲王文能作诗，武能打仗，又相貌堂堂，年轻的时候京城的每个姑娘都想嫁给他。难怪当年的瀛珊公主非要下嫁于他，据说在宫里闹了很久，先皇实在无奈，才给两人赐婚。”

裴芝奇轻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只是学生与容亲王相比实在相形见绌了些。”

谢佑齐笑道：“你呀，若是生在那皇亲国戚里，现在必定也是举国闻名的风流才子了！”

说罢裴芝奇嘴角带笑地摇摇头，谢佑齐却笑得更加爽快。

说说笑笑，两人杯中茶又见底，裴芝奇正要拿起壶重新泡时，谢佑齐按下他的手，接过壶来亲自泡茶，泡好后给自己和学生都满上。

接着谢佑齐又轻叹道：“这容亲王也是不容易，既有东南省的严总督这个强敌，朝中还有兵部尚书这个严总督的老丈人处处掣肘，两人沆瀣一气，党羽更是数不胜数，瑾王有他们支持，甚至连当今圣上也奈何不得。容亲王虽然因讨伐西北戎狄被封为大都督，却也未能掌握所有军务实权，这种情况下他能强行让当今圣上平安坐上皇位，实属不易。如今虽然在东南省剿倭这件事上看似容亲王赢了一成，但实际上并未能撼动瑾王的根基半分，只要严总督和兵部尚书庾大人在，瑾王便稳如泰山。”

谢佑齐顿了顿，接着道：“所以你今日所说的这些关于倭寇的话，至关重要，你明白吗？”

裴芝奇点头道：“学生明白。”

这就是朝堂之上吗，裴芝奇今日听老师说了这许多事情，心中感慨，若自己也能前往京城顺利考中进士，那么是不是以后也要每日面临这些明争暗斗？

他明白老师今日讲这些话的用意，也许在老师心里，自己迟早会前往京城，投身于这激烈的斗争中，但是……只可惜这些事恐怕今生是与自己无缘了。

和老师聊完国家大事，又关心一下老师的身体健康，再话一些家常，裴芝奇当真没说错，老师喜聊天，一直和他聊到天快黑了还意犹未尽。

想到娘子叮嘱的晚上早点回去，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裴芝奇便起身向老师告辞。

谢佑齐亲自送学生到书院门口。

“你的功课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的文章会试我不好说，但乡试只要没有意外，是可以考取前三的水平。这些日子放假休息，就好好放松放松，历经劫难，也好好陪陪家人”，到了书院门口，谢佑齐叮嘱道。

裴芝奇拱手答道：“学生明白。”

和老师行礼道过别之后，裴芝奇便匆匆步行下山。

快到晚饭时间了，今日可能要吃得晚一点，裴芝奇一边走路一边思量晚上给娘子做些什么吃的，能既快又好吃。

这几日商贩们都渐渐回来了，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可口的小食，也可给娘子带些回去。

心里着急便走得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山脚下，在山脚下小喜子驾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

待裴芝奇回到家门口，天已经快黑透了。

他手里提着刚才在路上买的点心和蚵仔煎，正要敲门，却发现门似乎虚掩着，娘子今日没有从里面将门锁起来。

平日里娘子心细如发，一个人在家也定会锁好门，今日是娘子粗心忘记了么？

裴芝奇轻轻推开门进了院子，然后转身将门关上，又锁好，这才提着吃的往堂屋走。

从院里看去，堂屋里点着灯，二楼主卧房也亮着灯。

裴芝奇轻轻叹气，还是回来得晚了，娘子一个人待在黑屋子里想必怕得很，这才楼上楼下都点着灯。

裴芝奇加快脚步，走进堂屋。

刚进堂屋一看，他站在原地愣住了。

堂屋里点的灯不是油灯，而是红烛；堂屋的桌上放着一个木盒，木盒打开着，里面竟是自己成亲时穿的吉服，吉服上面还放着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裴芝奇回回神，挪动脚步走到桌前，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一旁，然后拿起字条打开一看，是娘子努力写整齐的亲笔字迹。

“相公请将这吉服的外袍披上，然后再上楼。”

娘子这是……

裴芝奇心里咚咚咚猛跳几下。

他放下字条，将衣服拿起来一看，确实只有一件外袍，没有其他例如冠带这些东西。

裴芝奇向二楼看了看，又低头看看这件衣服。

娘子让自己今日去书院探望老师，又不肯和自己同去，竟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

裴芝奇站在堂屋里，竟有些紧张起来。

他深呼吸几次之后，才缓缓脱掉现在穿着的外衫，然后将绛红色的吉服展开，套进袖子，穿在身上。

他仔细扣好吉服的扣子，衣服穿好了，正要跨步上楼时，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

再一次努力平息起伏不已的心绪，裴芝奇这才抬脚上楼。

他的脚步很轻，不知是因为羞赧不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