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沉默了片刻, 玖熙继续道：“我曾有幸见过封魔阵, 威力巨大。此阵法损耗极大, 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当初封印火灵的时候，人界损失惨重。我可以想见，他们为了封印玖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何遇低声道：“古籍上记载, 诛魔战落幕，人界大能几乎全部陨落，幸运的是, 魔族同样折损严重, 且群龙无首, 人界才有喘息的时间。”

玖熙道：“我听白邈说两年前火灵从阵下逃了出来？搅乱了宗门大比？”

何遇嗯了一声, 玖熙道：“那玖炎重临世间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她轻轻摇晃着怀中的沈雪童，口中道：“我和父亲一样喜欢人界，所以不希望人界就此覆灭。虽然我父兄、挚爱皆死于魔族之手，可我依然不想迁怒魔族的无辜百姓。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青阳留下来的手稿, 终于让我寻到了解救之法。”

何遇呼吸微顿。

冰月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递到何遇面前。

何遇接过去, 只见木盒中放着一份牛皮纸，上面画着繁复的阵法图案。即便何遇的脑海中有关于阵法的知识, 但还是看的头大如斗。

玖熙道：“此阵法一经启动，不会将人魔两界颠覆，而是会在人界与魔族的边界竖起一道壁垒，从此人魔两界互不往来。可保永世安宁。”

何遇脸上却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他盯着手里的牛皮纸看了良久, 终于道：“可是开启此阵法需要混元珠，那璃梦……”

玖熙笑了起来，她说：“你放心，作为母亲，我不想看她受一点点苦楚，又怎么忍心牺牲她的性命。混元珠虽融入梦儿的身体之中，可是我有法子将那蛰伏在梦儿体内的强大力量取出来。”

何遇松了口气，好像才反应过来玖熙还跪在地上，忙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冰月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何遇道：“小子，说了这么多，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何遇笑着看过去：“前辈，我若是不答应，你当真要杀了我不成？”

冰月笑嘻嘻的啄了啄指尖：“当然，方才那些枯骨难道你没有见到？”

何遇道：“方才俱是幻境，那些枯骨自然当不得真。”

他看着冰月，又看看玖熙：“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我也知道两位前辈是心地善良之人，自然不会……”

却没想到玖熙摇了摇头，缓缓道：“那些都是真的。”

何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后才道：“那我，能将他们的尸骨带出去安葬吗？”

冰月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要骂我们呢。”

何遇道：“骂你们什么？”

“邪魔歪道，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人，冷血无情，不把人命当回事之类的……，以前你们人界那些老家伙就是这么骂阿云的。”

何遇道：“是说祖师爷当初为救青阳前辈，用百姓组成人墙阻挡鬼手魔君的事吗？”

冰月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当时啊……”

何遇摆摆手，苦笑道：“前辈，不用多做解释，我能理解。这乱世，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有些牺牲是必需的。”

玖熙俯身行了一礼，道：“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如果他们连站在玖炎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就不可能完成我的嘱托。此事事关人魔两界生死，我不能冒一点点风险。”

何遇道：“前辈所说那两位通过幻境的人……”

冰月道：“他们通过了，可惜有一个吓疯了，一出来就开始说胡话。至于另一个……那是个极聪明的小子，和你一样，知道那是幻境，所以平安脱出，可惜最后一关没有通过。”

何遇道：“为何？”

玖熙道：“他要杀我。”

冰月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当真正的生死摆在面前，他就怂了。二话不说将剑刺向了殿下的心脏。这种小人，留下来也是做叛徒的料。我此生最恨叛徒！”

何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四周氛围沉重。

终于，玖熙轻声道：“对此事你若是心有芥蒂，可就此离开，我也不会拦你。”

“怎能就这样离开？”何遇一整衣袖，在玖熙面前跪了下来，“若人界覆灭，我也没了栖身之所。既然前辈信任与我，晚辈自当竭尽全力，定不负所托。”

好像压在身上的重担尽数卸下，玖熙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她将何遇扶了起来，温声道：“你既来了这里，便可取一件你喜欢的东西，这是青阳定下的规矩，我也不好破坏。过后，我教你如何布混元阵。”

·

转过曲曲折折的甬道，玖熙在一块石壁前站定了脚步，她伸手转动墙壁上的机关，石门缓缓升起。

洞内场景十分温馨，看起来是起居的地方。

又走了片刻，玖熙在一间石室前站定了脚步道：“这是青阳的书斋，他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天下奇物，你看看，寻一件喜欢的，法器、功法都可以。”

何遇道：“多谢前辈。”

在玖熙带着沈雪童离开书斋之后，何遇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恒心、胆识、生死、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