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薄情之人
马文才等人到了国子学的时候, 赵立刚刚“笑纳”了祝伯元送来的一匣黄金。
这是祝家的谢礼, 用以感激赵立回信给京中,严明祝英台患有恶疾, 药石无医,家中正在急着将她嫁出去冲喜的消息。
祝英台是没有出嫁的女儿, 若现在死了,肯定是没有后代的。
在这时代,无后之人的坟茔用不了几年就会坟头上长满荒草,最后渐渐消失,连葬在何处都没人知道。
没有后人,就没有香火,就断了祭祀,即使在地下也不会过的很好,很多人选择将女儿在生前嫁出去, 这样即使是真的死了,夫婿后来所生的孩子也会一并祭祀, 不会落到香火断绝的地步。
只是这样做, 对于迎娶她的家族和个人来说, 实在是很大的损失,若不是交情甚笃, 是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的。
“祝庄主, 你可想好了没有?即使我同意用一船金子卖你这个面子, 可以后若祝英台还好好活着, 可就不是一船金子能解决的事情了。”
赵立知道祝家有祝英台这么个“摇钱树”在, 接收贿赂毫无欣喜之感,只冷淡地提醒祝伯元。
“而且你那一船金子该怎么给我,你可得想好。”
他这算是背主,而背主的下场并不是他想承受的。祝伯元答应给他的金子,要没有万无一失的得手办法,他也不敢应承。
“这自然不会让尊使操心。”祝伯元想起马文才的计划,心口压了多年的那块大石终于被搬开,这让他露出难得的笑意。
“我祝家庄嫁女,岂能随便?到时候十里红妆少不得要靠花船运出去,无论是尊使要的金子,还是主上要的纯铁,我皆会趁着这个机会掩人耳目,一并运送出去。”
听到祝伯元早有准备,赵立这才满意地捧着匣子,带着几个亲卫走了。
他也不怕祝伯元反悔,如今那边在南方没多少人可用,褚向也回了建康,赵立作为南方的眼线,必是要一直留在这里的,京中相信他而不是祝伯元,只要祝伯元不傻,就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把柄,这誓约方能牢不可破。
待赵立走了,祝英楼带着祝英台从屋后角房出来,迫不及待地问祝伯元:“如何?那边可允了?”
“没人会对一船金子不动心。尤其是在知道‘泉水’只够炼这一船金的时候。”
祝伯元笑着看向女儿,第一次觉得她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杂技也是有用处的。“你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炼你的‘假金’,让人装箱运到船上去。等到出嫁的时候,自然会有教你怎么做。”
“出嫁?真要出嫁?”
祝英台一呆,“马文才答应了?”
“不答应又能怎么办?”
祝伯元不以为然地说着,而后又骄傲地笑了起来,“我祝家庄的女儿,配他难道不够吗?”
不知怎么的,大概是之前马文才表现出不想娶自己的态度太过明确,以至于她根本从未往两人会有如何的方向想过,如今突然听说马文才要娶她来破除现在的局面,突然让祝英台有了丝荒谬之感。
马文才那么不愿意趟祝家这潭浑水,甚至情愿把她藏起来和祝家谈判,现在能束手待毙?
这可是造反的大罪啊!
不管她心头如何疑惑,所有人还是有条不紊的动作了起来。
马家对于这场婚约一直都很热情,在接到马文才的信后,马家的聘礼很快便送了过来,也正式定下了婚期。
考虑到祝英台“重病”在身,婚期定的很近,马文才远在建康,无法回来亲自迎亲,所以拜堂之事先往后压,先趁人还算“清醒”的时候接到吴兴去,从吴兴马家的别院出嫁,以免红事突然变成白事。
虽然马文才不能马上赶回来,但祝家庄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也是,在外人看来,马家愿意娶一个随时可能死掉的女子当主妇,已经是看着马文才和祝英台两人情同手足,愿意照顾好友之妹的关系了。
祝九娘是用祝英台妹妹的名义“待嫁”的,两人还在学馆时就同吃同住,又不能真的做兄弟,做大舅子也行,祝家的人为何会嫁到吴兴去也就有了解释。
虽然是匆匆嫁女,祝家庄该有的嫁妆却一点也不少。
祝父祝母简直像是要将祝家的一切都打包给女儿带走似的,除了田地、庄园、庄户这些带不走的东西,举凡家中贵重之物,无论是商铺、还是珍玩书画,甚至连家中备下的甲胄兵刃都当做嫁妆,一并列到了单子里。
出嫁女若没有生下子嗣便死了的话,这些嫁妆还是要如数送回女子娘家的,上虞之人多半以为祝家只是为了面子好看替女儿撑场面走个过场,对于这样的排场并没有太多深究。
可深知一切内幕的祝英台却对这一切惶恐不安。
每每听到庄中之人小声谈论着庄子那边又准备了什么什么抬上花船,她就有种莫名的预感。
待祝母将祝家在建康曾置办下的宅子、商铺的契书悄悄递给祝英台时,祝英台的预感更明显了。
莫非祝家想要跑路?!
祝英台接过契书,举足无措地看着面前严肃的女人。
“祝英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