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Interlude 3

() 家里——

随着某位大叔的破口大骂, 被电视台忠实地播放出来之后，迦尔纳敏锐地注意到, 现场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说, 刚开始还是对拯救者的单纯感激, 那么现在，感激的情绪被冲淡，人人注视婆什迦罗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抵触和对抗。

无须奇怪。

这就是普通民众。

迦尔纳当然看的很开，他也不觉得婆什迦罗是会计较这些细节的人——他儿子顶多就会心里念叨两句“人类果然好可怕啊”之类的话，然后更坚定不移地躲进“黄金铠”里打死不出去。婆什迦罗看着凶，其实内心比小奶猫还柔软。

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狼人在迦尔纳身边——

外表娇柔纤细，想着要做画风柔软美少女, 实际上抄起镰刀就敢暴打金闪闪, 一不高兴就想来个毁灭世界, 偏心又心眼超小，这才是真正不可得罪的可怕大魔王。

现在，芽衣大魔王风平浪静。

迦尔纳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芽衣，那位深栗色长发的少女正蜷着双腿坐在沙发上, 她低着头，黑色的轻纱垂下, 挡住她洁白如象牙的额头, 倾泻而下的长发里点缀着细碎如繁星般的白花, 若隐若现。芽衣显然也没察觉到迦尔纳在看她，她很忙，手指飞快地戳着平板屏幕, 映照着她瞳孔深处的光辉明明灭灭。

附身于芽衣的两位海拉女神也专注地凝视着屏幕。

芽衣特骄傲，特自豪，特开心地介绍说：“……这个就是婆什迦罗的粉丝向论坛，她们都是我们崽崽最忠实的粉丝，每天都在舔照片，写同人文，吹彩虹屁，我最喜欢这里啦。”

她说着，又顺手将一条文采飞扬的彩虹屁加了精华了。

迦尔纳：“……”

试问，每天早上起床就看见老婆沉迷儿子的ooc同人怎么办？

急，在线等。

因为某种显而易见的假象，描写婆什迦罗的同人里，就不存在不ooc的文。所有作者都下意识地将婆什迦罗往狂妄、傲慢、冷高方向描写，活脱脱的换了张脸的吉尔伽美什王。刚开始，芽衣还有点介意，但很快就沉迷进去了——她不但每一篇文都仔仔细细地了，还偷偷整理了一份九天神雷大锦集。每天点进去看一遍，雷精神了，才开始干正事。

嗯，芽衣的正事。

比如管理婆什迦罗的论坛什么……

忽然，芽衣咦了一下，手指停顿，视线正好落在一条阴阳怪气的帖子标题上，足足停顿了十几秒。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明明还在四月艳阳天，但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不断降低，家具的边角浮现霜冻痕迹，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已经悄无声息中夹杂了细碎的雪花。

有人/神灵的心情很不好。

但即便是迦尔纳，也分辨不出心情糟糕的是芽衣，还是死亡女神海拉。

芽衣终于动了，她戳了戳屏幕，进入聊天室，开始煽动情绪：有人在攻击我们可爱的婆什迦罗，这么努力这么善良这么可爱的好孩子还有人攻击，你们说这群人渣不渣？打倒人渣，从我做起，姐妹们冲啊！

聊天室里瞬间就被各种q版婆什迦罗的表情包淹没。

看起来，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芽衣那句“努力、善良、可爱”的评价，但她们确确实实是婆什迦罗最忠诚的脑残粉，就算是婆什迦罗公开批判了欧尔麦特，她们仍然愿意站在婆什迦罗的身后，做他最坚实的后盾。一个个任务分配下来，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开始忙碌起来。

迦尔纳看完了全程。

但惭愧的是，他竟然没能看懂芽衣在做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芽衣脸颊放光，就差写上快来夸我几个大字了，她嘟哝着解释说，“如果说什么完全不生气，不想砍死那群人……我倒是真的有一点点手痒痒的。但是，就算是砍死了那群人，又有什么用呢？”

芽衣深深地叹了口气。

讲真，她不是没有为儿子杀过人的。

时至今日，那些人的灵魂仍然在冥界沉沦着，承受着冥界女神所能想象到的最残忍最可怕的折磨——迦尔纳知道这件事，他也劝过芽衣，但芽衣坚决装傻死不悔改，迦尔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品格高洁归高洁。

但迦尔纳如果是不会偏心的圣人，生前也不会和阿周那结为宿敌了。

但这一切没屁用。

就算是在冥土折磨那些人的灵魂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能让一切变得不曾发生过，也不能改善婆什迦罗日益严重的社恐症。在一开始报复的快感过去之后，芽衣同样也有在反思自己的行为。

“所以，比起砍死对面，更重要的还是……”

芽衣弯了弯眼睛，神色非常温柔：“……即便是在全世界都对他口诛笔伐的时候，仍然有一群人，无条件地相信婆什迦罗，保护他，支持他……世界上从来不仅仅只有残酷，更有温柔和爱啊。”

如果因为畏惧寒冷，而将自己困死在小纸箱里——

不知春风呼啸，横亘天地。

那该多么寂寥啊。

迦尔纳：“……”

怎么说呢？

他觉得，如果儿子知道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