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世界破了一道苍白的缺口,她活在这道缺口里,被汹涌的哀伤所淹没,与外界隔着朦胧的膜层,什么事都不再重要,茫然找不到走下去的方向。
等到丛蕾的思维开始正常运转,她顺着冷千山给的地址,去给冷奶奶上了个香,她的手抚过墓碑,发现冷奶奶逝世的日期竟是冷千山离去的雪夜,忆起冷千山说自己“没想到”,丛蕾忽然醍醐灌顶,他或许不是说没想到告诉她,会不会有另一层涵义,是他没想到冷奶奶去世?
丛蕾心慌意乱,再想联系冷千山,却听人说他早就出国了。
自此便是跨海相隔。
丛蕾被冷千山骂得狗血淋头,他原样返送给她的几句话,使丛蕾羞愧难当。那年她才十八岁,还没有学会成熟地处理自己的情绪,更做不到抽丝剥茧的表达,后来丛蕾才明白,其实她恨的不是冷千山。
她恨的是生活。
生活庞大且虚无,冷千山便成了她所有负面情绪的出口,放出的狠话覆水难收,再去后悔,为时已晚。
丛蕾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尤娇在修指甲,从鼻子里喷出一道冷哼,丛蕾浑然不觉,幽灵似的飘进房间,尤娇等了片刻,没等到她出来,别别扭扭地敲了敲门:“喂!”
她没有应声,尤娇推开门,看到丛蕾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不是吧,搞虚脱了?”尤娇尖酸地说。
丛蕾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自己,尤娇啧啧地绕到她床前:“说你矜持,关键时刻还挺拎得清,在包厢里就敢献身,也不怕被人撞见,这算是为爱还是为钱?谈条件了吗,是不是姓什么都忘了?”
她把丛蕾里外挖苦一通,没听到丛蕾辩白,戳了戳她:“你是在偷着乐还是在反省呢?”
丛蕾仍旧哑火,尤娇掀开她的枕头,只见丛蕾双眼浮肿,鼻头泛红,惨兮兮的,她大吃一惊:“他强迫你了?”
丛蕾摇头,奈何怎么看都像是受到了蹂.躏,没有半分和偶像上床的欢愉。
尤娇皱眉:“他要是强迫你就说出来,千万别犯傻,大不了咱们不混了,去网上爆料,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给淹死,说不定还能讨点补偿费。”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做。”丛蕾无力道。
尤娇转念一想:“难道你强迫他他不答应?”
“……没有。”
“那你干嘛要死不活的。”
“……”丛蕾胸口滞涩,闷闷地说,“他讨厌我。”
冷千山劈头盖脸的一席话像一盆冷水,把她的雀跃浇了个透心凉,他看不起她,俨然把她当成了高级三陪。
也许尤娇说的是对的,她已经够不上他了。
不算那次遍体鳞伤的见面,他们分别了十年,十年里,人生的轨迹早已千回百折。
丛蕾想多赚点钱,走了冷千山的老路,去给人做了平面模特,大四时,模特公司的老板跑路,带她的经纪人和她处得不错,看她条件优越,把她介绍给了安姐。
安姐给她画了一张大饼,说她将来会大富大贵,当艺人不在丛蕾的人生计划里,可冥冥中好像有一双手推着她走,在她举棋不定时,她看到了冷千山的电影。
再然后,她签下了那份合同。
安姐没有食言,最初也重点培养过她,帮她找资源,做营销,还弄了个大师来帮她看相,算命的说她这个名字难红,她就换了一个艺名,可惜事业刚有了点水花,就发生了铁铲敲人事件。
丛蕾打的那人在圈内有一定的话语权,她的冲动给安姐找了不小的麻烦。虽然她们是被骚扰的一方,却要卑躬屈膝地给他赔礼道歉,如果不是安姐的周旋,她和尤娇恐怕不只是喝到胃穿孔那么简单。
公司冷藏了她们两年,丛蕾没有大富大贵,反而吃饭都成了问题,尤娇觉得自己连累了她,腆着脸去讨好安姐,主动给她加了抽成,安姐看她们受够了教训,总算给了一次机会。也是那一年,丛蕾从坚决不去饭局,妥协了。
为了接戏的范围更广,丛蕾把年龄改小了两岁,不是谁都能和大明星一样,三十岁了还可以去争十八岁的角色,像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演员,面对有年龄要求的角色,第一轮就被刷得不见人影。尽管如此,好戏好角色依然轮不到她,只能和公司的艺人打包出售,演些镶边的炮灰。
但无论丛蕾有再多的苦衷,有再多的说来话长,她到底是做了冷千山唾弃的每一件事。光阴给他蒙上了一层美化滤镜,他在她的记忆里是隐忍的,深情的,脆弱的,她以为一别经年,他们之间即便没有了感情,也不至于恶言相向。
可是丛蕾忘记了,冷千山长年一身傲气,惯于把她说得一无是处,何况她还仗着他的爱,肆无忌惮地伤害过他,凭什么他要对她柔情以待?
尤娇不知道他们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认定冷千山有毛病,不待见丛蕾就算了,还特地把她留下来羞辱一通,劝道:“你越上赶着追男人,男人越不把你当回事,这个道理还要姐姐我讲么?”她打抱不平,“人家老前辈哪个像他这么牛逼哄哄,讨厌就讨厌呗,当自己是皇上啊,他看不起咱们,咱们也看不起他!”
丛蕾蔫得有如霜打的茄子,尤娇给她出气:“干脆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