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宫中有蛊
却说陈琳领着叶燃和吴庸来到西华门前,甩镫下马,早有知机的军卒前来接过了缰绳,自去安置马匹。
今日轮值在此守卫的正是殿前司上四军中的“天武军”,负责巡视的恰是左厢第三指挥使,为人谨慎,虽然有陈琳陈公公这位御前第一红人引路,却仍是一丝不苟地逐一验过了三人腰牌,这才朝陈琳拱了拱手,笑着道:“职责所在,望公公莫怪。”
陈琳怎会以这等小事便给人脸色看,当下亦是笑着赞他尽忠职守,两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了两句,那指挥使便挥手放人通行了。
待人走得远了,方抬头看着那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同手下道:“从此刻起,到宫门开钥前,任谁来叫门也决不能开!”想了一想,又道:“里外消息亦不得传递。”
众人当下应了,他一个心腹手下想得却多了些,不免有些迟疑地问道:“若是宫中有力者持信物前来……”
这等趁夜传递消息的事并不算多,毕竟能手持令禁军开门信物者原本就极少,然而若认真计较起来,自己这队人轮值时也是见过那么几次的。
那指挥微微一哂,笑道:“你们只管推到我身上,至于本官……自然是要去宫中各处好生巡视一番。”
北宋一朝的皇宫可算是历朝历代占地面积最小的,然而再小的皇宫它也是皇宫。
“周廻七里”,宫室数百间,谁又能猜到他巡视到了哪里呢?
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只需拖延到天亮,往后一切皆有圣心裁断。
这安排看似多此一举,然而军令如山,纵然底下有人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还是一丝不苟地将命令遍传了下去。
谁也没能猜到的是,指挥使刚离开不久,就当真有人手持仁宗随身玉佩前来叫门,说是娘娘自母胎中带来的旧病犯了,需至母家取药进奉。
来人正是玉宸宫的承御侍女,庞妃面前第一得用的心腹大宫女绿萼。
庞妃在宫中向来骄横恣意,似这样深夜叫开宫禁,命人归家取物之事做得也不算少了。
从前便是禀报上去,仁宗也不过一笑了之,并不会因此斥责禁军诸部,更不会怪罪玉宸宫中人。
然而这一队人马都是被指挥使特地嘱咐过的,哪里敢放绿萼出去,众人面面相觑,遂由队率上前应付绿萼。
客气是客气的,尊重也是尊重的。却一口咬定指挥使巡视之时将宫钥随身带走,还请绿萼姑娘在此稍候,待寻到了指挥使大人回返,再礼送姑娘出宫。
那绿萼一开始还不觉有异,然而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之后,也陡然醒悟了过来。
若是往日她早已发作起来了,可今时不比往日,庞妃被仁宗厌弃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遂又再三哀求,甚至想将身边的金玉之物取出相赠。
见无人敢应,亦无人敢收,大为焦急,当下也不敢多在此延搁,匆匆转身向北而去,心中只盼是守着西华门这处的禁军擅作主张方才如此。
然而她从西而北,从北而东,连去了三道宫门,不但自己不得而出,就是退而求其次,想求人给太师府传个信儿,都没人敢松口接这个活儿。
可怜绿萼她一个纤纤弱质的女流,平日里跟在庞妃身边也是养尊处优的,并未受过什么苦楚。
这一夜在宫门四处奔波,走得连腿也肿了,却连半点消息也传不出去。
念及往日风光,心中替自家娘娘委屈不已,当下也顾不得身份了,蹲在路边哀哀哭泣了起来。
正哭得天地倒悬之时,忽然听到有一个女子声音问道:“你是谁,为何深夜独自在此哭泣?”语声温和,听上去并无恶意。
绿萼于一片泪眼朦胧中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一位白衣女子,约莫双十年华,却生得姿容明艳,风姿卓绝,自家娘娘一向自负容貌倾城,然而这么一看之下,竟似是也被这女子给比下去了。
但这女子一身白衣素衫,周身并无半点首饰,在这皇宫之中便是最低等的宫女也不会如此打扮的。
绿萼随着庞妃进宫,至今也有十数年了,熟谙宫规,却一时也猜不出她的来历底细,正在惊惶之间,却忽然见到后面又匆匆赶过来一人,对那白衣女子姿态极低地行了一礼,道:“叶大人,圣上请您速速前去……”
后来这人话还没说完,陡然看见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蹲在路边,不由得怒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违禁在此……”
他原是边走边说的,说到这里时已经走到绿萼近前。
今夜月色明澈,连半点云影也无,将绿萼那张满是泪痕的面庞照得清清楚楚,一眼认出人来,他后面的话便陡然噎了回去,喉间“格格”两声,方愕然道:“怎地会是你?”
这时绿萼也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陈安,她惊疑之情只有比陈安更甚的。
陈安乃是总管太监陈琳的义子,一直随在仁宗身边伺候,在内宦之中也算得上是颇有脸面的人物了。绿萼身为庞妃所居的玉宸宫承御侍女,昔年庞妃盛宠之时,两人打交道也颇多。
近月来庞妃失宠,焦急之下绿萼也曾想凭借当年的情分去寻陈安打听,然而任她使尽浑身解数,陈安的一张嘴却闭得像蚌壳一般,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