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战国

刀匠的工作在旁人看来是繁重而又精妙的, 然而对一般的学徒来说, 可能是枯燥更多一些。

身为左卫门尉安吉的学徒，他看着正在炉中冶炼的玉钢, 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冬天本来就冷，在热乎乎的炉子旁边，他几乎要睡着了。

“斗千贺！”

门外忽然传来师傅的呼喊声, “玉钢炼好了吗？”

斗千贺才恍然惊醒, 猛然发现自己之前的工作已经疏忽掉了，他的炉温在关键的时候没有控制好。

这次的钢材是师傅宝贝了很久的上等钢材，想来也是要献给大人的，自己居然就这么疏忽了。

出于害怕与恐慌的心理, 斗千贺第一时间选择了隐瞒：“已经好了, 师傅。”

“那么我可以进行丸锻了。”

左卫门尉安吉露出了强壮的手臂, 开始一下一下捶打着未成形的玉钢，“奇怪，这玉钢的硬度怎么有点不对劲？斗千贺，你有好好看着炉子吗？”

“……我好好看着了，没有问题。”

玉钢中的杂质在一次次的捶打中被排除干净后，左卫门尉安吉开始制刃。

经过加热后玉钢在左卫门尉安吉手中显露出刀剑的形状, “奇怪，真是奇怪呀，怎么现在捶打的手感又变得很好了？难道是我老了也不中用了？不过能锻出出色的刀就行了。”

经过最后的淬火, 打磨步骤, 一柄兼具美感与力量的太刀终于成型了。

“太好了, 这样也没有辜负那位大人的嘱托了。”

左卫门尉安吉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师傅，那位大人是？”

看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斗千贺也放下心来。

“是三好政长大人，这柄太刀会被他所拥有，希望这把刀能随着他主人的名称响彻这乱世啊！”

清少纳言恢复意识的时候脑子还是浆糊一般得迷糊，难以清醒过来。就像一叶扁舟在河里漂流了很久，终于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给搁置了下来；又或是一缕凉风，终于碰到了墙。

他想呼喊熟悉的人的名字，但是却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动作，眼前的景色也一片漆黑。

当他终于适应了现在的环境，能够接受外界的信息时，清少纳言是以俯视的视角看到一位肌肉紧实的壮汉脸上洋溢出的笑容。

“是三好政长大人，这柄太刀会被他所拥有，希望这把刀能随着他主人的名称响彻这乱世啊！”

三好政长？太刀？乱世？

清少纳言先是一惊，然后平复下心情仔细观察了四周与自身的状况。

不在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座宅邸，也不在平安京的宫廷，他所在的只是一座称得上简陋的锻刀室。

而他现在是一把刚刚诞生的太刀。

清少纳言原本以为自己已被置于死地，没想到还有重生的机会，虽然已不是人类之身，可想到生命得以延续，还能与身边的人再会时，清少纳言的心里涌起了喜悦之情。

这喜悦仅仅是持续了几秒，现在他所在的真的还是平安时代吗？

这份微弱的期冀，在名为三好政长的男人进来时，彻底破灭了。

左卫门尉安吉和他的学徒穿的都是劳动者的粗衣，与所在的锻刀室一样，都是清少纳言不熟悉的地方。但是身为贵族的三好政长进来时，身上所穿的是具足羽织。

虽然在平安时代已经待了十几年，现代的一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当年所看的大河剧多多少少还在清少纳言心里留下了印象。

那种装束，是战国时代的。

平安时代距离战国时代，大概有四五百年的距离。

平安时代那些华美哀伤的风景，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更迭替代了。

宁子皇后，安倍晴明，藤原时平，藤原道长等等那些人，也变成了历史上被书写下来的名字。

包括宁子皇后身边的女官，以才学而闻名遐迩的清少纳言。

“花色终移易，衰颜代盛颜。

此身徒涉世，光景指弹间。”

与他们的羁绊，在现在，仿佛全部断灭了。如果一个人与周围人的所有羁绊都断灭了，那么他还能算是存在过这世间吗？

他们都是存在过的，我也是。

“我是清少纳言，这点，是不会变的。”

那些美好的记忆，会被清少纳言珍藏于心中，然后继续作为清少纳言活下去。

“真是厉害呀，老爷子。这柄太刀我非常满意。”三好政长心满意足地将他挂在了自己的腰上，“我会用这柄刀在天下打响名声的！”

不，至少我从没听过你的名字。

战国时代的名将有许多，其中不乏名号响彻云霄，如雷贯耳的人物，但清少纳言从未听过三好政长的名字。

成为了三好政长的佩刀的清少纳言，有了一个名字，那就是——

三好左文字。

再后来，清少纳言还没见到三好政长在战国做出什么大事，就作为联姻的信物被赠予到了武田氏。

这回他的主人是在后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武田信玄，被誉为“战国第一名将”“战国第一兵法家”的武田氏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