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雾中宿14
邻汛以北, 有一条通往雪谷的捷径, 御剑加上步行, 大约四日可达。但是按照他们拖家带口,还有病患在队中的速度, 则大概需要五六日才能走到。
雪谷中气候极差, 狂风暴雪,冷到人的睫毛上都能挂满冰霜, 并且眼下药王谷的火磷珠又只堪堪够用, 一个多余的也没有,几人合计了一下, 觉得还是不要贸然去冒险比较好,捷径可以走, 但就不要御剑了。
一是他们很可能因为灵力被追查到,二是进入雪谷之后的风雪,很容易让御剑时发生意外。
在邻汛附近的集市买了一些必备的物品,杳杳伸手挎着小师妹傅灵佼, 正低声安慰着她。后者清醒之后亲眼看到外面躺了一地的尸体,又想到长眠于正法峰的江啼和非钟,忍不住悲从中来,又哭了一通。
杳杳也恨, 但是在恨极的心情中, 她又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情绪, 就像是长久以来背负的枷锁忽然被甩开了, 有种空落落的释然:她和风疏痕终于成了四境通缉的对象, 再也不用与那些虚伪的修士们虚与委蛇了。
她终于在面对那些讨厌的人时,对他们拔剑相向。
邻汛附近的巡逻由苍山负责,那位苍山大弟子其实原本有两把刷子,小门小派中不少人都以他为学习的对象,却没想到他在杳杳手下甚至接不下半招。这让杳杳也有些惊奇,原来明白了五行之道,她竟然会如此突飞猛进。
解决了这个人,他们在邻汛的活动便稍微自由了一些,出城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若是一路上都这么平顺的话,那么六天左右进入雪谷,应该不成问题。
吃过午饭,林星垂陪着傅灵佼在附近的花圃散心,杳杳一边随便夹着盘子里的野菜一边低头看地图,这张地图是云袅赠予的,对方来自北境,曾经在雪谷边缘的山村里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对这边还算熟悉。
但是据她所说,她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什么巫族的事情。
“吃些干粮,”风疏痕往杳杳的碗中添了一碗汤,见她慢悠悠地夹菜,吃了半天却吃不到半碗,忍不住担心地皱起眉头,“不管因为什么事,总是要吃好一些,你们并没有系统地练过辟谷,长此以往下去,有损身心。”
杳杳无所谓地一笑,扬起眼睛,有些狡猾:“其实我练好了。”
“……”风疏痕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疑问,“什么?”
“师父走后,我便试着辟谷,现在吃也可,不吃也可,没有什么分别,”杳杳轻声解释道,“吃不过是为了陪着灵佼和星垂他们,图个气氛罢了。”
风疏痕一怔,随后叹息。
辟谷之术其实戒的不过是一个“瘾”字,人都有口腹之欲,想要戒断欲望绝非难事,毕竟不是所有修者练就的都是无情道,能断绝一切欲望情感。修道之人,一般筑基成功了,就有了辟谷的底子,即便不吃,大半个月也不会有什么事,需要突破的就只是心中的那层障碍。
多少人反反复复多年,始终辟谷不成,心中那层障就是对于食物的渴望,加上修行不够、心思不诚,所以哪怕身体完全支撑得住,也总会在几顿不吃的情况下认为自己快要被消耗殆尽。
别看辟谷只是一件小事,但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来说,却是极大的考验。
能够倏然辟谷的人,一般都是生活突然出现极大变动,或者是遭受了极大的创伤,只有这样才能心思转变,在没有任何戒断的情况下辟谷成功。
风疏痕在听到杳杳说的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会是,他看着对方,心疼地说:“杳杳,你切莫独自承受所有情绪,这件事本就是被我牵连,应该与你道歉的。”
“我不会接受的,”杳杳干脆地说,她仰起脸,甚至还笑得出来,“师父和大师兄一定不希望看到我每天哭成灵佼那个样子,她年纪小,难过就哭,但我不能哭,我得报仇。”
说完,她放下筷子,看着地图说:“我们走的已经是一条最近的路了,但是我们无法确定苍山弟子在寻找到我们之前,有没有传信给其他门派。毕竟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出现在邻汛,有六成可能,他们会猜测我们的目的地是雪谷。”
“或者等我们到陇余的时候,可以换一条路走,”风疏痕发现了地图上的一个五岔口,然后敲了敲那个位置,说,“两天,我们两天就能到陇余,到了那边,被追上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杳杳托着腮看他:“行,反正听你的,我对巫族的事情一点头绪都没有。”
风疏痕微微扬起唇角,伸手在她发上轻轻揉了一把:“杳杳。”
“嗯?”
“倘若,我是说倘若,”风疏痕道,“我们遇上了昆仑的修者,对方很有可能是我们熟悉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带着灵佼与星垂先离开。”
这个猜测杳杳在夜晚想过无数次,还好他们第一个遇上的是苍山,还能直接下了杀手,如果是昆仑修者——如果是齐朝衣呢。
杳杳抿着唇不说话,她脸色慢慢变白了一些,风疏痕杀不死他们,而她……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对他们动手,最好的就是,他们不要相见。
“好歹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日的师兄弟,”杳杳勉强牵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