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八 章
田婶子道:“我听说,你昨天中午去福安医馆了,马大夫不是说没怀孕吗?”
小媳妇看向唐乐筠,“他说了不算,这位姑娘说我怀了,那我就是怀了。”
唐乐筠的话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抓住就不松手了。
田婶子无奈地“啧”了一声。
唐乐筠道:“如果没流产,那就是怀了,现在看不出来是因为时间太短。”
“马大夫在妇科上算不错的,这几年没失手过。”田婶子摇摇头,“楚家的事才过去,你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唐乐筠没和她争,把小媳妇扶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说话——她年纪轻,经验浅,一时想不出来怎么帮助这位。
她家房子大,常住人口只有她和唐悦白,按说留下这人不成问题,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一个陌生的孕妇在家绝不是好主意。
但不管肯定是不成的。
唐乐筠思虑再三,从荷包里挖出两块碎银子,掂了掂,“这是三两,你在我家附近租个房子住,租好了过来找我,我给你抓一副安胎的药。”
“好,太好了,恩人呐!大恩人呐!”小媳妇又要往下跪,“我叫邓翠翠,小马村人,这三两银子是我借的,将来一定还给姑娘。”
唐乐筠扶住了她。
田婶子叹了口气,抬手指向街对面,“那条胡同第三家有个西厢空着,上房住了两个书生,院子很安静,每月一百二十文。你是本地人,讲讲价,说不定少一点也是使得的,房东人很好,你去问问吧。”
“好,好嘞。”小媳妇跪不下去,只好连连作揖,“谢谢姐姐,谢谢姑娘,我这就去。”
她扶着腰,一步一步地下了台阶。
田婶子又道:“可怜见的,你要真怀了,就少走动吧,这三两银子够用一阵子了。”
邓翠翠停下来,“我都听姐姐的。”
二人目送邓翠翠进了对面胡同。
唐乐筠失笑:“还没怎么着呢,就扶上腰了。”
田婶子表示理解:“二十多岁,最起码当了五六年媳妇,一个孩子没生,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不珍惜才怪呢。”
唐乐筠“哦”了一声,“那也是。”
田婶子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筠筠啊,这铺子后天就开张了,你要是不请大夫,就少看病,咱只卖药,就算生意不好做,也比三天两头有人找麻烦强,你说呢?”
唐乐筠本想拒绝她的提议,但人家实在是好意,遂道:“婶子,我会注意,您放心吧。”
……
姐弟二人一起卸了货,喂了马,又把药材搬到了药铺,分门别类地进行收纳。
正忙碌着,邓翠翠慢悠悠地进了门,“唐姑娘,我来了。”
唐乐筠站了起来,“怎么,你没租到房子?”
邓翠翠笑了,“租到了租到了,我来就是想告诉姑娘一声。”
唐乐筠想起了之前说的话,她指指放在书案前的交椅,“你稍坐一下,我给你诊诊脉,再抓一副保胎药。”
邓翠翠也不推辞,“多谢姑娘,姑娘这有砂锅和火炉吗?”
唐乐筠知道,她保胎心切,想尽早吃上药,所以才这般急不可耐,一而再地有求于她。
这样也好,说明她求生欲强,比纪霈之那样的强多了。
“有的。”唐乐筠看向唐悦白,“你去把小炉子、小炒锅,以及煎药的砂锅拿过来。”
唐悦白对邓翠翠一家原本极为反感,但此刻见她瘦得脱了相,怜悯油然而生,忙不迭地去东厢房取了。
唐乐筠在书案后坐下,拿过邓翠翠的手,扣在了寸尺关上……
邓翠翠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唐乐筠不会安慰人,只当没看见,闭上眼,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脉象。
邓翠翠休息得不错,今天的脉明显好于上一次,胎儿确实还在,顶多一个多月,但劳损和营养缺失的征象依然明显。
她问道:“你怀过孕吧。”
邓翠翠没有回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唐乐筠在她手腕上拍拍,就当安慰了。
邓翠翠哭了很久才安静下来,抽抽噎噎地把过去的情况讲了一遍。
她确实怀过孕,还是刚过门没多久的时候,她那会儿十六岁,什么都不懂,怀了也不知道,丈夫索取无度,孩子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流掉了。
为此,婆婆说她不知羞,丈夫责怪她废物,二人一骂就是几个月。
即便她因此大病一场,家务活也没少干,冬天洗衣,夏天种地,从此落下了病根,再也没怀过。
唐悦白有些唏嘘,他这才深切地了解,自家姐姐为什么对婚姻那么抗拒,原来并不是所有家庭都像他家和师父家一样和睦,还有像邓翠翠这样的,嫁给了坏蛋的可怜人。
唐乐筠在典籍库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用寿胎丸的配方。
她在药柜前跑了几趟,一边把药抓齐,一边用木系异能把能处理的都处理一遍,最后用戥子称重。
唐悦白把小炉子烧了起来,唐乐筠的药也搞好了——菟丝子、桑寄生、续断、真阿胶,因着邓翠翠体虚有热,她又加了人参和生地各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