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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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霁年一米八多,外套也跟他的人一样长,于是宋杳只得踮起脚,将它和自己的大衣一起挂在衣架最高角。
她身上的白色毛衣是短款,来了英国后用洗衣机乱洗一通,毛衣都被她洗缩水了;现在一踮脚一伸手,衣服下摆就往上蹿,露出一小截腰。
明晃晃的牛奶质感。
周霁年像是被灼到般地垂下眼,摘下眼镜,走进她的小小公寓,却局促地寻不到一个落脚点。
打开冰箱门,宋杳的指尖刚触上凝着冷气的矿泉水,就想起他微哑的声音和短促的咳嗽声,于是空着手关上冰箱门。
按下热水壶开关,在咕噜咕噜的水声中,宋杳短暂失神,一颗心好像也连同水蒸气一般翻来覆去地沸腾。
热水壶自动跳停,她回神,往手边的装着半杯凉水的玻璃杯中兑入热水,用手背碰了碰杯子,估摸着差不多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才拿着杯子往外走。
周霁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桌边,低着头看着她随便贴在墙上的旅行明信片和一些照片拍立得。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敛眸回头看她。
宋杳将水杯递给他,“喝点水吧。”,然后自己主动在小板凳上坐下,朝着椅子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下。
看着蹲在小板凳上缩成小小一只的宋杳,周霁年没有说什么,顺从地坐下,举起水杯抿了口。
而宋杳就这样仰着头看他喝水,两人都没有说话,狭小屋子中无声的尴尬在流淌。
眼睛落在他的脖子上,顺着宽阔的肩颈线条和紧身毛衣勾勒着的小臂肌肉又掉在手上,滑过他的手腕与指节,停在水位线渐渐降低的玻璃板上。
然后,宋杳发现,她刚才手忙脚乱递给周霁年的玻璃杯是她的杯子!
毛衣下摆被攥得凌乱,他喝水的声音都被放大,而滚动的喉结成为节拍器。
一杯水剩了一半,宋杳觉得过大的玻璃杯在周霁年手中却只显得小巧,杯子上花花绿绿的背景与Q版的小鹿斑比图案怎么看,怎么都和他的气质都不搭。
宋杳习惯性地咬着唇,瞥开头,刚才还咕噜噜叫的肚子,一下就涨满了情绪。
上次见面是什么什么了?
宋杳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她的小鹿斑比,于是在脑袋中翻翻找找,记忆的灰尘在阳光下熠熠闪烁。
好像,是出国前了吧?
他好像还在拍电影,特意抽了个空领着陈秀兰跟张虹和宋清平一起到机场送她。
其实分别的话跟爸妈已经说了很多了,去对门也找了好几趟陈姨,本以为已经做好离别的准备了,可到了机场,捏着登机牌,还是泪眼汪汪了,就连宋清平也悄悄擦了擦眼。
但是,那个画面中的周霁年好像一瞬间过曝了,宋杳怎么回想,都看不清他的脸,也想不起他的表情,但唯独登机前,轮流拥抱时,与他轻飘飘的那一个拥抱倒是依旧清晰。
他落在她脖颈上的滚烫的呼吸,宋杳此刻回忆,还是下意识想缩脖子。
明明不是好的回忆,甚至可能没有丰富的意义,可宋杳却抑不住蜿蜒泛滥地持续书写起与他的一切。
手贴了贴发烫的脸,宋杳书写记忆的笔打一个岔,止住一切。
“你感冒了?”
“你还没吃晚饭?”
小小的公寓静得能听见隔壁音箱里播着的抒情间奏,两个人同时开口。
“杂志拍摄在户外,衣服比较薄。”
“刚要吃。”
又是一起开口。
宋杳抿抿唇,算不上笑,只是右边脸颊酒窝又陷下去了。
“我本来想带你去中餐厅吃顿饭的,但是下雨了,那家店是露天餐馆,”他闷声说。
手指在杯子上印着的小鹿图案上敲了敲,“我晚上就离开伦敦了,叔叔阿姨让我来看看你。”
“张姨让我带了些腊肉、干货什么的给你,我妈也熬了几罐肉酱和高汤要我拿给你,陈潮等一下来载我的时候应该会一同拿上来给你。”
周霁年话里的叔叔阿姨是宋清平和张虹;而陈潮是他的经纪人,宋杳也算见过几面。
他们其实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
一出生就住在同一栋筒子楼的上下房,于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周霁年看过宋杳换牙时哭花脸的可怜又好笑的模样;宋杳也看过周霁年红着脸大早上顶着未明的太阳,手洗贴身衣物的样子。
后面好不容易等到拆迁了,两家父母还特意选了同一小区对门的房子;大学又在一个城市,所以寒暑假坐同一趟飞机与车,所有的憔悴与疲惫连同返乡放假的愉悦都留给对方见证;春节的烟花一齐映入眼,喧闹的爆竹惊扰的绝不止一个人的清梦,于是串门拜年时,两人齐刷刷的一对黑眼圈,一瞥见就忍不住对视着笑。
就连明后天要两家人搬家,搬去的也是一同购买的新小区上下层的房子,装修都是一起敲定的风格。张虹说喜欢和陈秀兰当邻居,陈秀兰表示两家老人互相照顾挺好的。
但耳边缭绕到大的是“杏杏比小苹爱读书”“小苹比杏杏更乖巧”这样来回谦让着比较的话语;除去玉兰小区,他们一同生活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