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来了似的。
肯定是要买点特产带给他们,京都的一些仙贝还蛮好吃的;自己这几年给他们做了不少小玩意儿,什么围巾手套领带啥的,反正学校手工课的材料费也交了,不用白不用嘛!只是自己打发寂寞写的那些日记一样的信就算了,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扔掉也有点可惜,到时候在车站之类的地方,找个月租的寄存箱锁上好了。免得回了室町家,还不好藏,被看见里面自己那些吐槽肯定不知道又会被祖父怎么处罚。
对了,还有绫子。她也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对方了,洋子隐约也感觉到绫子或许是在逃避和自己接触的,不然以对方的性格,也不会在大伯母过来看望室町宏的时候从没有跟来过。
也正是因为一个来找自己的人也没有,那种仿佛被抛弃的孤独感才会如此庞大。
没事的洋子,马上就要回去了。想见的人终于可以见到,而且她即将入学的川南初等学校在川崎市中心附近,离家里比较远的话,相对可以利用的时间也比较多,不至于像在京都这样被管得一点自由也没有。
到时候肯定也会交到新的朋友吧?她向往那种正常的学校生活已经很久了。
05年的3月,一个人参加完毕业典礼后,洋子连演出的衣服都没有换下,直接上了家里来接的车。她计划得很好,下周川南中会有入学前的开放日活动,自己已经提前在电话里和祖父申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转了性,这次倒是同意得很爽快,感觉好像从室町宏那次劝过对方让自己也一起回川崎后,他就变得好说话起来了。
家里肯定也不会有人和她一起去参加什么开放日,唯一会凑热闹的室町宏,估计回家后就忙起来了。他今年已经20岁,成年后就该要准备接手室町家的剧堂以及相关事务,肯定没空来烦自己。
学校的开放日她其实无所谓,不过是想着这是难得单独出去的机会,趁机要去一趟福利院,好打听一下伊佐那他们人在哪儿。
几年过去,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到了离开福利院的年纪了?各个机构的规定都不太一样,但最晚的时间应该也是18岁吧?想到那两个家伙小时候就不爱学习,喜欢在附近瞎逛给一些店铺帮忙赚外快的,16岁左右就离院了也有可能。
如果他们早就离开……那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了。但也没关系,只要回来了,就总有再见的机会,怎么都比一直呆在京都那么远的地方好。反正她也不是说要怎么样,只是觉得当初走得匆忙,好歹能见一面,聊聊天知道他们过如何就安心了。
只是洋子并没有想到,她原以为最坏的事是找不到他们人去了哪里,而实际到了福利院后才发现并不只是如此。
原本她是从福利院的院长那儿打听到了,这两个人在02年左右就已经离开,之后似乎是听说去了东京。原本她想着也还好,至少没有连对方在哪儿都没头绪。然而在她刚走出了职员办公室,转了一个弯正准备下楼的时候,那个和自己擦身而过的男老师却突然开口问她:
“你是叫……洋子对吗?”
她转身,看着那个抱着一沓文件低着头的男人。他并没有转过来,只是背对着自己低头继续说道“你知道你要找的那两个人,之前进过少年院吗?”
“什么?”
“黑川和鹤蝶,大概是00年左右因为故意伤害等罪名进了少年院,期间你给他们寄过信,是我带去少年院里面给他们的。但是你01年突然失联,我也没再去见过他们。直到02年他们出来后,又来福利院大闹了一场还伤了人,之后就听说为了避风头,去了东京。”
男人始终低着头,语气却很平静地说着让洋子一时有些难以消化的信息。在短暂的沉默后,她正想问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着些时,男人再次开口,语速也变得很快:“他们回来福利院大闹打人,正是因为那个男人偷了你当初寄过去的信里的钱……”
说完,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几个快步走上了台阶绕过拐角,等洋子反应过来也跟上去时,已经没人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皱着眉头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塞满了巨大的信息量,全是刚才男人说的那些话。
少年院,故意伤人罪,为了她寄的那些钱打架……洋子实在是没想到,在自己离开后短短几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那两个在她看来可怜又纯然的少年,在看不见的地方走上了一条她完全没有想到的路。
而她也不知道的是,男人,也正是当年那个手工课的老师,原本想劝她最好不要再和那两个少年有所牵扯所以才会拦下这个看起来家境很好的女孩儿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但最后,他却还是忍住了。
男人靠着办公室的门时,心想,大概这个女孩儿也不会听吧?他脑子里闪过那两个人重回福利院的时候,黑川冷漠的眼神和鹤蝶紧皱的眉头;一时又想起很早很早前,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出现在他的手工课教室里,少年们旁若无人般认真做着手链时肆意的笑脸。
他帮不了他们,只愿有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