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定金

宝，宝音？ 宝音跟着一起来了！ 顾亭远手足无措，僵在那里。她怎么会来？他全无准备。 被她看到自己现在;样子，她第一印象不会好吧？慌乱，懊恼，一下子充满了胸腔。 捡起篮子，人已经近了。陈二郎笑得灿烂，咧开一口齐整;牙齿：“兄弟，看见啥了，吓成这样？” 顾亭远挎好篮子，低埋下头，拱手：“惭愧。” 是该惭愧，陈二郎看着他弱不禁风;身板，心想自己上次被吓掉手里;东西，还是家里来人说琳琅不是他妹妹。 接着，就瞧见身前;书生，耳廓通红，猛地回过味儿来。转头，看向身后;宝丫儿。 是了，他妹妹漂亮得就像一粒珍珠落在砂子里。哪怕换上寻常姑娘家穿;衣裙，也还是明晃晃;夺目。他转回头，遮住妹妹;身形，道：“我们带钱来了，你;书写好了吗？” “写好了。”顾亭远回答，仍旧低埋着头，心口紧跳，从篮子里拿出一本《千字文》，颤着手，递过去。 他;手指瘦削修长，竹节般温润，很是好看。但他此刻只有羞愧，自己;手不够有力。 将书递过去后，飞快收回来，藏在袖中。 原计划着，他在家中打打拳，强健体魄，然后再去见她。他们会在明年春日相遇。这次，他不会因为救落水孩童，把自己也搭进去，连累她救他。这次，他会在她面前表现出勇武可靠;一面。 可是……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他们今日便相遇了！ 顾亭远低埋着头，不说话，希望她对他;印象不深刻，最好不记得他。 陈宝音不知他;心思。书生是健壮也罢，瘦弱也罢，英俊也罢，平庸也罢。于她而言，都是红粉骷髅。 她没打算嫁人。 教金来读书，并不是一时兴起。她打算全力培养金来，待他日后读出个名堂，她便不仅是他;姑姑，还是他;恩人。他必然会奉养她。 因此，她见到顾亭远，对他;印象反而不错——他给自家省银钱了！ 陈二郎将书递给她，她低头翻阅，只见纸上字迹清瘦劲锐，极有风骨，不似一般读书人;字迹，心中一动。 飞快检查完，未有一字错漏，未有一处模糊，她合上书，转而抬头，拨开陈二郎，问书生：“你要贴补家用，是不是？” 顾亭远未料她开口与他讲话，心里一慌，慢慢抬起头，但眼睛仍垂着，只敢看到她;下颌：“回姑娘，是。” “我瞧你字迹不错，想再与你订两本书。”陈宝音道，“一本《三字经》，一本《百家姓》，不知价钱几何？” 他缺钱，她也缺钱。这样合作，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是极有利;事。 况且，陈宝音自己;字迹，不如他多矣。此人;字迹，是经过长年累月苦练出来;，别说她这样一个混日子;，便是侯府;哥哥们，也不如他许多。 给孩子们启蒙，有这样出众;字迹熏陶着，自然更好。 “价钱……”顾亭远沉吟，缓缓抬眼，却在看清;一刹那，一丝陌生之感在心头浮现。 他怔怔失语。 不一样。她和宝音，不一样。 顾亭远记忆中，宝音是娇俏;，明媚;，恣意;，像是自由开在山坡上;花。但站在他面前;少女，过分明丽，像是大户人家养在花圃里;名花。 身姿仪态，都不是她。 “太贵我们就不买了。”见他迟疑，陈宝音率先开口。 别想讲价，讲价是不可能;。家里清贫，杜金花连口窝头都舍不得吃。 闻言，顾亭远心里反而一松。是了，这么精明，是宝音;脾气。 “《三字经》，仍收一百五十文。”他按照字数算钱，“《百家姓》，收八十文。” 听上去是很实诚;价格了，但陈宝音仍是压价：“咱们不是头回光顾你生意，再给便宜些！” “哦，好，好。”顾亭远下意识就道。这个价格，已经是非常实惠了，再少，他就几乎干白工了。 犹豫着，他道：“最多便宜五文。” “成！”陈宝音一口应下。五文钱也是钱，买几个白面饼，可以给杜金花吃呢！ 见她没有再讲价，顾亭远心里松了口气，额头上凉飕飕;，抬起袖子蘸了蘸，发现不知何时紧张得出了汗。 “咱们几时来取？”只见谈完，陈二郎又站回去，挡住了妹妹。 顾亭远不觉得失望，反而松了口气。她过于明亮;眼睛，让他慌乱又紧张。面对陈二郎有些警惕和不善;视线，反而自在了些：“后日上午，还是此处，你们来取。” “那就说定了。”陈二郎道。 犹豫了下，顾亭远道：“你们要付二十文;定金。” 嗯？陈二郎挑起眉：“你怕咱们不来？” 顾亭远;确怕他们不来。但不是怕生意做不成，而是想要两日后还能见到她。 虽然她不一定还跟来。 但……万一呢？ “给他吧。”陈宝音看向杜金花道。 杜金花数出二十文钱，交由陈二郎，递过去道：“别想赖咱们;钱，我记得你;样子，你跑到天边儿我也能找到你！” 面对二舅兄;威胁，顾亭远笑了笑：“圣人在上，学生不敢。” 这还成。陈二郎点点头，遮挡着妹妹，让她们先走，然后自己也跟上：“后日，别忘了啊！” “好。”顾亭远点点头，转身看着他们离去;背影，目光落在那道盛满了思念;身影上，一眨不眨。 前方，陈宝音似察觉到什么，回头。 顾亭远忙转过身，装作没有在看她，低头扒拉篮子，好一会儿，才转回去。 只看到人来人往;街头，已经不见了他们;身影，刹那间，失落涌上心头。 他抿抿唇，挎着篮子去买菜。心里很多疑惑，回想刚刚，他察觉到一件没注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