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星期二
,星期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镜子。
他们现在像是处在一个容积恒定的倒悬的空瓶子里,互相贴在一起宛若两团毛球,一稍不集中精神,就会向下坠去,从“瓶口”出来,接管身体。
星期二能察觉到,星期一有意识地往里回退,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他。
……但今天属于星期一。
他弯了弯眉眼,一个猝不及防地往上冲刺,将那团毛球拽了下来,团吧团吧塞出了瓶口。
萧何的身体猛地一颤,险些手滑扑进池子。
“你——!”
星期一吓了一跳,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有些局促。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冷淡的眉眼仍然从被打湿的发丝间顽强地显露出来,看不见属于星期二的丝毫影子。
哪怕二十多年在便签纸上互相联系了那么多次,哪怕为对方考虑已经如呼吸那么自然简单,哪怕他早已构思过真正与“自己”见面的常见——
真正见面,却依旧像是贫穷的乞丐突然获得了百万英镑,局促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尴尬的沉默中,镜中的青年突兀张开了双臂,星期二咏叹诗般道: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
星期一有些迟钝地回应。
镜中的青年轻轻抱住了自己,扑哧一笑:“充满了我的灵魂。”
属于萧何的声线衔接起断续的思路和语调,组成了完整的诗句。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星期一低笑着,充满怀念意味地感慨:“聂鲁达的诗,《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是这本。”星期二笑着回应,“我当时拜托星期三去帮我借,但是他一醒来,就被星期四丢得满地都是的外卖袋子气得昏了头——直接忘记了,最后是你帮我带回来的。”
星期一沉默不语。
他不仅带回了星期二的书,还仔细研读,在说不清道不明间,试图寻找与“自己”心灵的碰撞。
幼时的他渴望上学,却无法步入学校,星期二便培养出了爱看书的嗜好,一本本将书往家里搬。
很难不去想,他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
17.
‘现在暂时还不是温馨谈话的时候。’
将身体的使用权交还给星期一,星期二道:‘再拖一会,厕所门上怕是要长宁浩了。’
‘……你这个形容。’星期一下意识看向门口,勾了勾嘴角,‘很中肯。’
‘嗯哼。’星期二用鼻音回应了声,似乎陷入了思考,
‘既然利用我对刑侦悬疑的兴趣、外加催眠辅佐,能刺激我苏醒……也就是说‘我们’都有苏醒的机会?’
‘我也没想到能尝试成功。’萧何仔仔细细地洗着手,在心底回,‘在这之前的变数,可能是星期天情绪的变化。’
星期二有些惊讶:‘星期天?’
萧何将“睡醒时发现星期天又有自残现象”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他虽然自诩比较细心,但在推理和分析方面,还是星期二更加出色。
‘这个我想想先,星期天是个乖孩子,真有什么事不会瞒着我们的。’
星期二说:‘至于我们苏醒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宁浩,也别往日记里写……啊,这些事情倒也不用我跟你提,等星期四星期五他们醒了,那才闹腾。’
星期一哭笑不得:‘你太乐观了,我连怎么唤醒你都没搞明白。’
星期二的语气舒缓跳跃,充满了浪漫的情调:‘这才是真正的剧情走向,一开始就要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星期一哑然失笑,也是,星期二就是一个典型的HE战神,哪怕他写的小说过程再悲伤残破,结局也会是好的。
他突然感觉很安心,这是过去二十多年来都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像是小船突然找到了停靠的港湾,有个人轻轻地环抱住他,告诉他,他的灵魂并非孤独。
门口已经传来了指甲挠门的声音,哪怕宁浩不说话,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的存在感。
萧何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觉得他能耐得住不敲门,就已经是很破天荒的事情了。
‘走路和社交就交给你了,我不想让这些多余的事情浪费我宝贵的脑细胞。’
脑海中,星期二的语调倦懒,萧何甚至察觉到他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显然是因为提前唤醒而有些疲倦。
像是一只蜷在他怀里的猫咪。
他勾了勾嘴角:‘好。’
‘这个案子我也有点头绪,等看到林强生再告诉你。’
‘好。’
‘说起来,你觉得下个苏醒的会是谁?其实我更希望是星期六,有他在出门就安全多了,不然我总担心碰到什么犯罪分子……’
‘其实最危险的就在我们身边吧?’
‘唔嗯,这个啊……’
星期二借着萧何的视线,看着在身旁黏黏糊糊拽着他胳膊、喵喵叫着“萧何不要陪蠢货去玩!”的宁浩——宁大危险分子,在脑海中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把他丢了,星期天能同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