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
一位客人去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顺便婉拒了谢珒风想要送她回去的请求。
待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谢珒风这才把目光从玻璃窗外收回来,面无表情地接通了好友的电话。
他还没说话,好友兴奋的嗓音就从那边飞速传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用?是不是已经被你吸引住了?”
谢珒风把手机拿远了点,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欲擒故纵?”
“咋,不好用吗?没道理啊。”
谢珒风扶额,他就不该听这人的话。
什么欲擒故纵啊,他才是被纵的那个吧。
.
乌荑没如她跟谢珒风说的那样回民宿,而是转头去了公墓。
她没开车,出租车也只停在了离公墓不远处的路边,剩下的路只能让她徒步走过去。
当年车祸后外婆本来是想把舅舅的遗体带回嘉玲安葬,但舅舅在抢救过程中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是想留在这里,按照向家的财力,单独买个墓地不是问题,至于为什么最后会葬在公墓,乌荑至今也不清楚。
下葬那天她站在角落穿着黑衣一言不发,亲眼看着骨灰被泥土掩埋。
匆匆一眼,墓的位置却让她记了四年多。
此刻找起来也毫不费力。
乌荑走得很慢,她没抬头,一路盯着路面,在心里慢慢数着步数。
在第八百九十二步时她才停下脚步,垂着眼看着面前的墓碑,碑上没有照片,仅仅刻着字。
一共八百九十二步。
从门口走到舅舅这里,一共八百九十二步。
乌荑看着放在墓碑前的一束花,上面的水珠都还顺着花瓣往下滴着水,有人来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叔。
“好久不见,”乌荑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好半晌后才出声,很艰难地发声,嗓音发涩,“......舅舅。”
说完这句话后她没有再开口,只是心脏更不好受了,几乎被紧紧攥住,难受到喘不过气来,眼睛红了一圈。
她逃了四年,如果舅舅怪她就好了。
可事实是,这四年里,她没有一次梦到过舅舅。
乌荑轻轻吐出一口气,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和一把打火机,在墓碑前点燃了信封的一角。
烟开始往上冒,方向却始终偏向着她,并不刺鼻和呛人,这股烟也仅仅是轻抚了下她的脸颊,在信封快要燃烧殆尽时才依依不舍地消散。
这件信封里装着一封她亲笔写的信和一张空白用来回信的纸,烧完后只剩下地上的灰烬。
乌荑把头靠在墓碑上,抱着膝盖坐了好一会儿,隔一会儿讲一些话。
“我找到我妈送我的那个吊坠了,不过已经送给别人了。”
“是以前说要资助的学生,但最后我不记得了,还是秦叔帮我资助他上了大学。”
“那个吊坠,我也不是很想要了。”
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簌簌声。
乌荑并不在意,轻笑了声,又挑着讲了最近回郦城发生的一些事,在谈到荆向延时顿了下,随后有意识地略过了他。
跟舅舅提起别人总觉得有点奇怪。
乌荑在这里待的久了点,直到离开时才发现手机上有了好几通未接电话,她边走路下阶梯边回拨过去。
嘟了几声之后对面飞快接起:“你丢了?”
“怎么了?”乌荑低着头看路。
听到明显的鼻音,林倚清也愣了下,追问道:“你哭过了?被谁欺负了?还是你那个妹妹又作威作福了?”
“都不至于。”听她胡乱猜测,乌荑心情好了点。
也不怪林倚清会这么问,实在是乌荑太有前科了。
但要说被乌乐雅欺负哭的话......她觉得反过来还比较有可能。
“怎么了?”乌荑又耐着性子问了句。
“我下周签售会开在郦城,刚好你也在嘛,就顺便给你打个电话通知下。”谈到正事的林倚清比刚才正经多了。
林倚清是个小有名气的全职作家,有时候会飞到各地开开签售会,乌荑对此也见怪不怪。
但这次听完后,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察觉到不对劲的林倚清担忧道:“阿无,你今天感觉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倚清,”她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可以帮我抽个牌吗?”
“要问什么?”林倚清感到疑惑,但也没多问,毕竟平时乌荑对塔罗抽牌这事谈不上有多大的兴趣。
这次主动问题倒是让她惊讶。
“你帮我问,我舅舅有没有怪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