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梦
织愉眼睛闭着闭着就睡过去了。
都怪毒发和那场梦弄得她太累了。
醒时,她已经躺在床上。
隔着放下的珠帘,她看见藏青衣袍的背影正在喝茶。
那优越出挑的身姿,还有那高束如瀑、令人羡慕不已的黑发,一看就是她的假夫君谢无镜。
“睡醒了?”
谢无镜没转过身来,慢悠悠地品着茶。
他是仙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是真难受还是在睡觉。
在凡界时他就有这个本事,织愉已经习惯被他拆穿。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她过于任性了。
半个月前他将她接回尧光仙府,就忙得脚不沾地。
那些老道想给他办洗尘宴,可他一得空,就赶去了巫咸山退魔。
今日,是他这半个月来难得休息的一天,也是那些老道们等了一个半月,才为他办到的洗尘加凯旋宴。
她做过十六年的公主,父亲是国君,自然知道这场宴对于这种至尊之位的人来说,不只是宴会那么简单。
可她却赌气装死,把他喊回来了。
织愉悻悻然咬了咬舌尖,心说这也不能怪她。谁叫那群人那么盼着她死?
她扶着额头哼哼,“嗯,头还有点晕。”
他在她长久的安静中,喝完了茶,放下杯盏转过身来看她,“仙侍说你今天毒发了。”
“她叫香梅。”
明明是他带她去挑的人,他却总是记不住仙侍的名字。
在凡界时他也这样。
明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很多人的名字他却记不住。
“知道我为什么挑她吗?因为我想吃梅子。”
织愉碎碎念叨,把头和肩膀探出去,撑在床边,小脸仰起来,可怜兮兮的,“嗯,今天比以前都难受。”
“仙侍说你气息停了一段时间。”
谢无镜今日黑边藏青的衣袍绣有金印日曜纹,腰封上嵌金饰,发冠也是金玉质。
头发束得比以往更利落,只两鬓有些许额前碎发柔顺落下。
灵云界修士一般不喜欢大红大紫、金银之物。
他们认为俗气。
但如果是能穿上身的,那必然不是普通的金银红紫,而是曾经神族的神衣。
即便是金银红紫,那也是如月华般流光的。
谢无镜今日这般穿着,说明今日的宴很正式,很重要。
“是吗?有这么严重?”
织愉决定装得更严重一点,无力地趴在床沿,“我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间好难受。你去巫咸,不是说巫咸可能有我所中之毒的消息吗?找到了吗?”
“没有。”
谢无镜走过来。
一双金边蓝暗纹靴出现在她眼前。
哇,真是从头到脚都是神物。
织愉暗暗感慨了下,抬起头。
谢无镜在床边坐下,把手放在她后背上。
云雾般的烟气如涓涓溪流,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这是灵云界万千修士梦寐以求,只盼能得到一点点的正统仙气。
来到灵云界后,织愉已经知道,能缓解她毒的“内力”,其实就是谢无镜的仙气。
谢无镜以防万一给她留下的玉瓶药,里面装的也是仙气。
谢无镜:“我去大梁问过,大梁皇后说那毒是她机缘巧合得到的。给她毒的人已死,追查不出结果。”
来到灵云界后,谢无镜也帮织愉重新诊看过。
她体内的毒不发时,竟如同不存在,查不出丝毫痕迹。
只有仙气能缓解的毒,并且如此诡异,可以断定这毒绝非凡尘或灵云界所有。
多半来自陨灭的仙族或神族。
织愉没有不适,仙气只是缓解了她刚刚睡醒的倦懒。
万千人渴望得要死的东西,被她这样糟蹋,她更心虚了。
不过谢无镜明知她骗人还纵着她,说明他不在乎这点小事。
织愉对谢无镜笑眯眯的,“谢谢,辛苦你了。要不,你去参加宴会?”
“一起去吗?”
“我就不去了。不然他们气我,我还得闹。”
织愉挥开他的手坐起来,在他眼前大大方方地整理轻薄的衣衫。
嫩粉的衣裙薄如蝉翼,完全贴合她的身形,甚至能看到她衣下的藕色小衣。
在凡界时就算是假夫妻,两人因为各自的身体状况,时不时需要互相照顾,也很亲密了。
只要没脱光,织愉已经习惯在他面前这么不拘小节。
他目光也干净得很,像永不会有起伏的冰面,“我在,他们不敢。”
有他在,他们确实不敢光明正大欺负她。
但他们会用鼻孔看人,会说些灵云界特有的东西,让她听不懂,孤立她成为局外人。
织愉连连摇头,不愿去受这个气。
她催促谢无镜快去。
谢无镜嘱咐她有事用传音玉牌叫他,起身理了理衣袍与袖边,缓步向外走去。
织愉躺回床上。
安静下来,脑海里又涌起那个可怕的梦。
在梦里,她记得……她今天也没去参宴,谢无镜去了。
“谢无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