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面
苏莫勤沙听到了马蹄声,不是一匹马。两匹马,是不知道有多少匹马的马蹄声,然后他听到了燕军的战鼓,听到最外围的叫喊声:“燕人来了!燕人来了!月亮虽然亮,还有帐篷烧着的火光,却也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燕军。
燕国骑兵从南往北砍杀过来。他们不像草原上的人那样自己打自己的,他们有鼓声、有阵型、相互配合,就像代表着不祥的黑云,像老人们说的凶神恶兽,要把各部族的人笼盖住,一口吞咽下去苏草勤沙抬剑将一个要砍自己的能部人捅死。他扭头看向燕人。几年前,也有这么一支燕国骑兵。那时候他们的人还没这么多,在羊角丘把众部落的大营当田犁了一遍,那领头人还射死了草原上有名的勇十集木布,总是“羽”“羽”地叫他,苏草勤沙险些忘了他真名叫什么
一他是燕人,是燕国将军,他叫怜翊
苏莫勒沙再次见到了他。虽然看不大清脸,他也没有了大胡子,还穿着燕人的铠甲,但苏莫勒沙还是认出了他。他的矛戟大开大合扫出去,周围死伤一片。
兄长周特来到苏草勤沙身边,用剑刺死一个正想偷袭苏草勤沙的不知道哪个部落的人:“你愣什么神!不想活了!固特着急地喊:“燕人骑兵后面还有许多步卒!快走!再不走,就都死在燕人手里了!
苏莫勒沙知道固特说得对,这次不是在羊角丘的时候,没有几万精壮,燕军也比那次不知道多了多少,自相残杀了这么久的各部族抵挡不住虎狼一样的燕国人。固特拉他:“快带人走!‘
苏莫勒沙却不动,他取下背后的弓,抽箭,借着月光朝那马上的高大身影射去
令翊矛戟一扫,打掉了。令翊看向苏莫勒沙的方向
苏莫勒沙知道他是神射,以为他会摘下背后的弓,也射自己,然而他却将矛戟刺向另一个人一一那是熊部的勇士莫谷勒。苏莫勒沙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就是从莫谷勒的箭下救了令翊,或说捡了令翊
固特更急了:“快点!
苏莫勒沙咬牙,反身一边撤,一边不断吹响骨哨,固特跟他一起,大声呼喊代西库的人
看清形势的不止是代西库,其他部族也是这样,跑得快的逃出命来,跑得慢的、还在顽抗的都死在了燕军的剑戟下一一这顽抗的就包括已经癫狂的思朗图克,在他举剑要刺一个燕卒时,被令翊拿矛戟挑了。集合了各部精壮、约七万东胡大军,便这样败散了,逃出去的不足万人
其实令翊带来的燕军没东胡人想的那么多,三千骑兵、五千步卒而已,但这三千骑兵五千步卒不是平常的骑兵步卒,是其父令旷练的燕武骑、燕武卒以这八千人的战力,在这时候的草原几乎没有敌手。令翊带着他们又去劫掠了包括勒夫在内熊部几个大部落,杀了勒夫留守的另一个首领景蜜达,抢走了几个部落近千马匹和无数牛羊这大约是几百年来,头一回东胡被燕人劫掠了
上一次去燕国攻城池,也死了很多人,但各部并没有这么恐惧,这次却是真的怕了。
一则是这次死伤的精壮更多,有的部落几乎只剩了老幼和女人:一则是大首领死了,各部散沙一样,有的还互相仇视,恐怕再难凑在一起与燕人打仗了:最主要的,燕人从前远没有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各部在哪里......那些伤亡格外多的部落不约而同地向北迁徙一燕人再杀过来怎么办?从前是咱们劫他们,以后他们能不来报仇吗?这些部落走了,剩下的部落也不得不跟着迁徙。
从此燕国北部边境近二十年没有再受到东胡侵袭。
凭此一战,令翊已足可记入燕国史册
消息送到武阳时,俞赢正与燕侯启说与齐的战事
俞嬴不可置信地盯着战报上“令翊”的名字,嘴唇轻颤:“真的是翊吗?”说完,已忍不住,泪如雨下。那自然是错不了的,因为随战报而来的还有令翊写给燕侯启的上书。
送信人道:“不知道太傅在宫中,另有书信已经送去了太傅府上。"
令翊给燕侯启的上书很简单,一个是说自己还活着,一个是请求带武骑武卒驰援燕南。
因先君之菀许久没有笑容、也许久没有说笑话的燕侯启笑了。他让送信人下去,自己坐在老师身边,轻声道:“我本想着等出了服,给老师选许多的美男子,有文质彬彬的,有勇武有力的,有狷狂不蜀的,有温柔体贴的,有能哄老师开心的....将军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俞赢眼角儿还挂着泪珠,又让这熊孩子逗乐了
这几年,老师也有欢笑的时候,但即便是笑,她脸上也笼着一层清愁似的。此时,她的脸上还有泪痕,却再次明朗起来。启也再次笑了,心里却有些悻悻,我那么好的老师,到底是让令将军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