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冯德的想法
相邦田向的门客不多,不过十来人而已。其中为首的是个四十余岁的谋士,叫王渔。王渔代表主君田向设宴款待冯德,其余众门客相陪。
王渔笑道:“叔义住在府中,无需拘束。主君礼贤下士,不是那等以富贵骄人的,府中也没那么多世家规矩,诸位先生也都友善得很,大家一起辅佐主君,没有什么是不可商议的,你住长了便知道了。”
众门客都点头附和。众人叙了年齿,说了祖籍,一番献祝酬酢之后,便熟络随意起来。王渔又问起冯德从前的经历。
冯德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在燕国的时候,就是跟着父祖读书,去年去了赵国,在邯郸四处碰壁,好赖在下大夫苏贞家中落下脚。哪知这位大夫不算多么显贵,家中门客也不很多,却一堆勾心斗角的事,冯德一个刚去的外国人尤其受排挤。偶尔认得穆曲,听他说想来齐国碰运气,冯德在苏家几个月也略攒下一点财货,当下便与苏大夫辞别,与穆曲来了临淄。
冯德略加修饰地说了。众门客都是人精,一听便了然了,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哪儿哪儿都平常、只一张面皮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年轻人怎么就入了相邦的眼。
王渔却笑道:“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都要经过这么一番切磋琢磨,许多道理才能悟透,才能苦尽甘来。”王渔还说起自己年轻时在邯郸的经历。众人才知道,王渔还曾经在赵国蹉跎过好几年。
王渔向冯德问起邯郸的一些风物人事,冯德捡着自己知道的说了。其余诸人也有去过赵国的,也跟着一起闲聊。
宴上,王渔还说到住处安排:“大家都是单住一院的,但叔义初至临淄,对人对事都不熟,不若暂且跟仲石同住一段时日。你们年纪相近,说话方便,叔义有什么事尽管问他。”
仲石是另一个门客陶子山的字。陶子山是个身材高大、笑起来很爽朗的年轻人。
“山正愁一个人住闷得慌,可巧叔义来了。叔义可莫要嫌我聒噪。”
冯德忙跟陶子山互相客气一番,又谢王渔想得周到。
整场小宴和乐得很——至少看起来和乐得很。
宴罢,王渔去见主君田向。
王渔与田向约略说了冯德经历、宴间表现:“一时看不出什么纰漏,这个冯德也不像什么有心计的人。应该不是哪国细作。”他的这个“哪国”,主要指的是燕国。
田向点头,其实他让王渔探查这个冯德,本也不是觉得他是燕国细作,这人实在不够机敏,俞嬴不会派这样的细作到自己面前来。
田向就是对提到俞嬴时此人神色有异这事有些奇怪——当时听到弱津,或许最近常常想起与明月儿有关的事,便随口提到她,却不知道为何这个叫冯德的燕人神情有些尴尬,似乎隐瞒了什么。
也许与明月儿无关,这人只是想起了旁的事?
田向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先君年岁大了一些,越发多疑,明月儿半嘲笑半警告地对自己说:“你以后老了可别这样儿,连门口
飞只蚊虫,都得检查盘问一番,看它是否带了刀剑,是否心怀不轨。”她若知道自己如今这疑神疑鬼的样子,一定会嘲笑的吧?
王渔又道:“渔已经令仲石盯着他些了。”
田向点头,接着批阅简册,王渔退下。
门客们住的偏院中,陶子山正和冯德闲聊。
冯德才到临淄不久,向陶子山问起临淄城各方位有什么,问起各官署所在,又状似随意地问起诸侯馆,并顺着说到各国使节。
冯德笑道:“德虽是燕人,却也实在想不到燕国竟然有女使节,听说这位使节还是太子太傅。他们什么时候到得临淄?仲石可曾见过这位燕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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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除了招贤纳士,齐国朝中还在进行官吏考核。
前些天,相邦田向提出如今政令松弛,管子时传下来的不少政令已经徒具其表,甚至彻底荒废了,建议重申这些法令,整理齐国内政。
齐侯全力支持。
不少人谈及变法,便要色变,但田向提的是重申齐国几百年来实行的旧令,再守“祖宗之法”的人也说不出什么。但对某些人来说,这“重申旧令”让其难受之处,一点都不亚于革新变法。
整理齐国内政便是从官吏考核开始的。从前齐国官吏,因朝官还是地方官、大小职责之类不同,分一年之考、二年之考及五年之考,按其德其功区分优劣,优者奖赏擢拔,劣者贬黜甚至治罪。
国君贤明,秉政之臣是能臣,比如从前管子、晏子当政时,官员考绩做得就好一些,吏治也清明一些,旁的时候就差,甚至多年不考。
田氏谋划大事还未成的那些年,于官吏考绩之事,是糊弄着做的,倒不是历任为相、把持朝政的田氏宗长庸碌无能,而是不愿,也不能——正是谋划大事的时候,不宜因此树敌。
田氏代齐后的这些年,此事也未曾认真做过,究其原因,一则是忙于对外攻伐征战和对内清除异己,一则也是因为朝中重要职事掌握在田氏及一些与田氏亲睦的旧族手中。田氏子是国君田和及相邦田原的亲信,与田氏亲睦的旧族子弟需要接着笼络,还考什么?
此次的官吏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