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疲乏尽消,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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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凝宁起床的时候,徐宴已经出了门。
春闱会试,他是头甲第一名,点为庶吉士,授了翰林院编修。
薛凝宁原以为翰林院编修和爹爹的工部主事品阶相当,都是六品,出嫁前才从爹爹那里得知,六品和六品之间,差别很大。
翰林院地位清贵,乃是本朝养才储望之所,内阁中的权臣几乎都是出自翰林院。
徐宴的座师是内阁次辅徐阶,又出身公府,自幼出入宫廷圣眷甚浓,说一句前途无量亦不为过。
而徐宴不负众望,一进翰林院便负责起草诏书,出入宫闱,十分忙碌。
“相公走了多久了?”薛凝宁问。
“公子出门半个时辰了。”
“你怎么不叫我?”薛凝宁想同徐宴一块儿用早膳。
彩笺忙解释:“是公子不让婢子们扰了夫人清梦。”
梦……
薛凝宁忽而又想起近来梦到的老妇人。
每每梦见,她的眼里似乎都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她不禁担心,等到她白发苍苍之时,她竟然后悔这一生?
彩笺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伺候着她梳妆,没多时寻烟奉了早膳过来。
寻烟的膝盖没什么大碍,上过药休息一夜过后淤青消散了许多。
回门过后,新婚的仪程也就结束了,正式过上媳妇的日子。
薛凝宁吃饱了,坐在窗前捋了一下要做的事。
头一桩要紧事是清点大房的田产、铺面和金银细软。安老夫人把账册交给薛凝宁,也意味着从今年起,大房就要自己负责这些田产、铺面的收支盈亏了。
第二则是重新布置却了斋。却了斋从前是徐宴独自居住,如今住了两个人,自然有许多地方需要改动。之前夫妻二人商议在后院种些芭蕉。只种芭蕉太过简单,这里是她和徐宴的家,得好好布置和规划一番。
最后一件是徐宴提醒的,依次去各房问个安,送些见面礼。
牧云正带领着却了斋的大丫鬟有条不紊地做第一件事,而第二件事薛凝宁打扫自己慢慢规划,反倒是第三件事需要尽快进行。
她已经跟二房闹僵了,趁着跟三房还没接触,先卖个好儿,省得孙夫人也站到陈夫人那边。
这是薛凝宁不喜欢做的,却是不得不做的。
她在库房挑好了礼品,首先往二房去,然后吃了个闭门羹。
陈夫人身边的丫鬟说,陈夫人昨夜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薛凝宁心里松了口气,倒省了她虚与委蛇的功夫,她忙把给二房的礼品交给丫鬟,转身往三房去。
孙夫人自然请她进屋喝茶。
薛凝宁饮过茶,奉上给孙夫人的礼品:一整套的金镶玉凤顶珠宝首饰。
“来坐就是了,你是晚辈,怎么还给我送东西?拿回去吧。”孙夫人自是推辞。
她明白薛凝宁的来意,大房跟二房唱了那么大一出戏,大房不想到处树敌,主动向她示好也在情理之中。
薛凝宁道:“三婶不必推辞,这是我孝敬两位婶婶的心意。”
孙夫人眉梢一挑,明白二房已经收了,没有再推辞。
“你这几日可还习惯?”
“公府里一切都好,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若有什么吃的用的不顺心的,只管跟你二婶说。她这个人,做事还是周到的。”
“嗯,我明白。”
寒暄几句过后,薛凝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孙夫人道:“你二妹妹这会儿跟着绣娘做女红,你去瞧瞧,指点一下她。”
“好的。”
薛凝宁松了口气,往旁边徐芳的小院去了。
刚进院子,徐芳就从屋里迎了出来,喊了声“嫂子”。
“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徐芳得意道:“嫂子去母亲那边的时候我就听丫鬟说了,想着你准来瞧我,便让绣娘回去,专门坐在这里等你呢。”
跟徐芳相处时,总有一种跟凝静、凝贞相处的感觉,不必多说什么,便觉得很欢喜。
进了屋,薛凝宁先送上给徐芳挑的整副金镶玉仙玉兔首饰。
给徐家女眷挑的礼品比给薛家的贵重,但徐家人久居富贵乡,生来就是衔着金汤匙的,见到这些礼品,自然是没什么波澜。
徐芳道过谢,给薛凝宁斟茶,目光灼灼地说:“嫂子,我可听说了,你昨儿在祖母和二婶跟前大杀四方,狠狠下了二婶的威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