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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XinShuha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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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精致龙袍,然后是襦衣,朝着心脏的位置义无反顾地扎进去。

“铛!”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如钟似磬,往他疯狂的意识中注入一缕清明。吴定缘睁大了眼睛,看到刀尖刺入的位置,多了一块金属残片。这残片色泽喑哑,纹路清晰,上头还有一抹血手印的形状。原来朱瞻基一直把那小铜炉的残片藏在怀里,正好挡住了刀锋的去势。

这香炉残片映在双眸之中,使得那一缕清明在吴定缘脑中骤然扩散。如沸汤之扬积雪,如春日之耀残冰,朱棣的身影迅速消退,与背景火光融为一体。吴定缘再一定睛,眼前只剩下朱瞻基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

雁翎刀还在向前推进,仿佛要把残片顶进肉里。吴定缘这时才反应过来,手腕一偏,刀尖登时偏转,噗的一声,刺入朱瞻基耳边半寸旁的地板上。朱瞻基睁圆了眼睛,吓得连眼皮都僵住了。

吴定缘握着刀柄,喘着粗气,瞪向惊魂未定的皇帝。他惊讶地发现,这一次近距离的对视,自己的头疼症状居然消失了。以往如影随形的剧痛,仿佛随着那个人的身影一并缓缓退潮。

朱瞻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变化,眼神复杂地回瞪过去。两人对视片刻,却谁都没有吭声。

“陛下!”

这时张泉已跌跌撞撞扑了过来,他伸出手去夺雁翎刀。吴定缘正呆呆地望着朱瞻基,浑然不觉威胁临近。这时苏荆溪从斜里冲出,手里一根铜簪刺向张泉的腰眼,登时齐根没入。张泉负痛大叫了一声,一脚把苏荆溪踢到了附近的栏杆旁,自己也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这一下变化太过惊人,令吴、朱二人俱是反应不及。待得两人各自倒地,朱瞻基双臂才猛然推开吴定缘,艰难爬起身来朝舅舅跑去。

而吴定缘也暂时顾不得他们,先冲到那段半坍塌的护栏旁,把昏迷的苏荆溪抱在怀里。她的长发散乱地披下来,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许是受了内伤。吴定缘不谙医术,不知该怎么施救,只得怀抱着她,连声呼喊名字。

好在喊了十五六声之后,苏荆溪缓缓睁开了双眼。吴定缘看她嘴唇嚅动,知道她在问皇帝下落,便抬头看去,望见朱瞻基正咬紧牙关,搀着张泉朝悬廊另外一侧边缘走去。皇帝似乎感应到吴定缘的目光,略停下脚步,回首望了一眼,可惜在烟雾中看不清表情。他随即转身,继续挪动起来。

吴定缘正要动,却被怀里的苏荆溪拽住衣襟,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去追了。明楼火起,他们跑不掉的。”她伸出手去,虚弱地摸了摸吴定缘的脸庞,“更何况,现在你去追,还能下得了手吗?”

吴定缘沉默以对,原来她也看出来了。

“你可还记得在淮安船坞里,我给你开的药方?”

“记得,你的话我都记得。你说我这个病,只有再一次去面对那种恐惧,把它击败,才能够根除。可最后我还是扎偏了……”吴定缘有点惭愧地说。

苏荆溪道:“不必愧疚。扎偏的那一刀,才是你最真实的心湖映象。唯有如此,才能知道你真正的恐惧是什么。你现在看见他头还疼吗?”

“不疼了。”吴定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语气轻松,“刚才即将刺死他的那一时刻,我才明白,我真正恐惧的不是朱瞻基,而是朱棣。原来解开心结的药方,不是杀大萝卜,而是好好观赏这一场长陵大火啊。”

“那很好,很好。”她低声道。

吴定缘搀扶着苏荆溪缓缓起身,与她肩并肩靠在栏杆旁,仰起头来,望向明楼四周越发旺盛的火势。苏荆溪发现,火光照耀之下,他居然在笑,自从两人相识以来,还从未见他笑得那样轻松。

轰隆一声,两人眼前的抱头梁和踏脚木最先失去支撑,直直坍塌下来,砸得其他三根灯柱也纷纷倒地。更多的香油流淌出来,激起火头更大的愤怒,它咆哮着,把整个明楼烧出一圈明亮的金边。

在悬廊的另外一侧,朱瞻基费尽力气,把舅舅拖到了栏杆边缘。他趁着喘息的空当朝身后一瞥,烟火阻断了视线,那两个火光中的人影几乎已看不清了,似乎不打算前来阻止——当然,其实并不需要阻止,明楼上层已陷重重火海,距离地面又高,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陛下,你……何必管我!你自己快走!”张泉断断续续地喘道,他的腰间被那铜簪齐根没入,受伤极重,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

朱瞻基咬牙道:“我已经走不脱了,可一天之内,母后失去一位亲人就够了!”他四下张望,还在寻找逃生之机。从南京到北京,他一路上几次身陷绝境,最后都拼命跨了过去,绝不会轻言放弃。

就在这时,楼下的于谦率众冲到明楼之前。他一见到这熊熊火势和楼上的人影,知道冲上去是绝无可能了,顾不得规矩,一下跳上石几筵大吼:“脱甲!脱袄!脱披风!把你们所有的衣物都堆到城下去!快!”

周围的军兵都是久经训练,很快便堆出一座布山出来。于谦又直起脖子,大声对明楼喊道:“陛下!跳下来!跳下来!”

明楼虽高,却避不过于谦声音洪亮。朱瞻基在楼顶听得一清二楚,大喜过望。这时汹涌的火浪已扑到两人身边,像恶狼一般试探着猎物虚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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