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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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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嘴里塞了一枚缫丝糖瓜,慢慢嚼着。

从咀嚼声里,能听出她其实也带着一丝急躁……以及不解。

筹谋周详的宝船爆炸,按说太子绝无幸免之理,可他偏偏因为一只蛐蛐而生还;戒备森严的宫城之内,按说太子绝无逃离之机,可他偏偏因为一封密信而脱走;面对勇士营和白莲教的双重追杀,按说孤立无援的太子绝无反抗余地,可朱卜花离奇溺毙,强悍如梁兴甫被烧了个半死——难道朱瞻基真的有大气运庇护不成?

这个念头,让昨叶何一度有些困惑。不过,她很快收起情绪,因为这并不是感慨的好时机。

“我们的新任务,是在太子抵达京城前务必截住,不能让他阻挠佛母的计划。”昨叶何说。她见梁兴甫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据勇士营的士兵说,太子离开时身边跟着三个人。可以确定一个是于谦,一个是给朱卜花治病的女医师,叫苏荆溪,还有一个叫吴定缘。”

最后这个名字,似乎起了奇效。

哗哗的拨水声传来,梁兴甫从湖中一步一步走回到岸边。**的身躯从水面逐渐升起,湖水冲刷后的烧伤区域变得更加清晰——双腿后侧,大半个背部、整条右臂、左肩及半个头顶——宛如一条黑红妖蟒自脚踝缠绕至头顶,当他动起来时,这妖蟒也跟着变得生动起来,拧动着身躯欲把人从头到脚一口吞噬。

走到岸边,梁兴甫淡淡问道:“他们走的哪条路?”

昨叶何道:“我算了一下脚程,他们若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只有一个选择,从扬州府走漕运。我已经飞鸽传书,让那边的眼线在瓜洲盯牢。”

梁兴甫点点头,抬起胳膊把脸上的水珠一抹,准备离开。

“等一下。”昨叶何拦住他,“等你赶到瓜洲,只怕他们已经北上了。与其追尾,不如兜头,你最好直接赶到淮安去拦截。”

“那你呢?”

“我在南京还有事要处理,随后赶过去跟你会合。”

梁兴甫疑惑地瞥了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事到如今她留在南京还有什么意义。

昨叶何双眼闪过一抹好奇,嘻嘻一笑:“我打听了一下铁狮子那个儿子。这人在应天府声名狼藉,是个没用的败家子,可太子从东水关码头到后湖这一路逃亡,处处都能看到他。我有预感,若想顺利抓住太子,得把这家伙的深浅摸清才行。”

“哦。”

“我打算去找那个叫红玉的琴姑,好好谈一下。富乐院的糕点,听说做得很不错,值得一尝。”

“只要把吴氏兄妹留给我就行,去极乐世界,总要一家人完完整整,心无挂碍。”梁兴甫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于谦一边在瓜洲埠道上漫步,一边轻声吟哦着王荆公的名句,心中满是感慨。此诗作于北宋熙宁元年,王安石从江宁府前往汴梁就任翰林学士,途经瓜洲所作。于谦原来诵念此诗,往往惊叹于“又绿江南岸”的炼字之精,可如今对于末句格外有共鸣。

他以一介小小的行人入幕东宫,同样从金陵北上京城,可境遇之险,远胜王安石,是否能被明月照还金陵,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于谦自谓没有王荆公那样的境界,可为了黎民社稷,早早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就像……就像……

于谦的视线停在了前头一处埠头河库前。几个脚夫正在一个大木桶里搅着灰白色刺鼻的石灰粉,一勺一勺的桐油浇下去。这是在调制捻料,用来给船底弥缝以防止渗水。

“对了,就像石灰!”于谦一拍巴掌,觉得这个比喻真是不错。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清清白白。他解决了文学上的问题,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此行的任务上。

他们的小船是在申时进入邗江,但并没有直趋瓜洲。瓜洲是江北漕运的南端起点,只许漕船在这里交兑转运,其余闲杂舟船一律不得停系洲上。

于是,这一行逃亡者停在了邗江西岸的四里铺,寻了个客栈歇息。于谦自告奋勇,前去瓜洲找船。

漕运自成一套体系:船有漕运总兵,水有河务衙门,货有脚帮,闸有地棍,暗地里还有盐商粮贾、当铺钱庄之流,势力错综复杂。太子和苏荆溪不消说,就连吴定缘也只熟悉应天府,真正有点漕运经验的,只有于谦一个。

于谦在成衣铺买了套细葛道袍和布帽,扮作一个书生模样,兴冲冲地直奔瓜洲而去。

瓜洲是一处横亘在邗江正中的瓜形沙洲,四面临水,俨然是一道天然关口。上头中央位置是漕运衙门和瓜洲千户所驻地,外围一圈则是无数河库、码头与工坊,伺候着来自各地的大船,异常繁忙。

在瓜洲想要找到一条夹带四名乘客的进鲜船,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你若不知门道,径直去问,个个都是严守律法的好船官,绝不会做半点通融;若知道门道,便会请一位有人脉的牙人,让他私底下居中拉纤,两头说合。而这种牙人,一般都出自脚帮。他们天天在瓜洲搬运货物,干起这件事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此中关节,于谦作为行人很是清楚。他有意避开几个离官府近的牙行,一路寻到这一处偏僻的河库前。那几个黝黑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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