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反驳不了,哑口无言,一口气憋着提不上来,不耐烦地挥手叫他快下去打热水。
挥退了明辞越,纪筝低着头,盯着原明旁空荡荡的玉石地板发呆,什么正事也不吩咐了。
“圣上英武……”原明没忍住,嘟囔出了声。
纪筝这才发现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皱眉训斥道:“看什么看!难道朕还不知道自己英武不成。”
两人大眼瞪小眼。
原明现在当真是打心眼里崇敬小天子,又多念叨了几句,“圣上压得住殿下,臣信了,心服口服地信了,不过也得璟王甘愿俯首被驯服才是。”
被驯服?这词用在明辞越身上当真怪异极了。
纪筝纠正道:“璟王又不是什么猛禽野兽,哪里需要被驯服。温顺端方,他不是被‘驯服’,只是生性便如此……”
“生性?”原明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笑,“您对明辞越有什么误解?”
下属背后议论将领乃是大忌,原明不便多说什么,只道:“您见过明家老宅时的璟王吗?”
纪筝没有。
“您见过军营战场上的璟王吗?”
纪筝没有。
“您见过璟王对除您之外的其他人笑过吗?”
纪筝也没有。
他对明辞越的印象一半是靠原书描写,一半是靠亲身接触,二者拼凑堆积起来的。纪筝潜意识里为这位主角贴满了标签,“温文尔雅,忠义之士,西漠战神,心怀志向,端方君子”。
而眼下明辞越的形象突然又变得模糊起来。
他忽地又想起了顾丛云让他去向明辞越坦白身份试试看,看看失去了天子身份,没了忠诚的理由,明辞越对他还能剩些什么。
于是他又说照样说给原明,“璟王那样做,甘愿俯首甘愿……那样,都只是出于忠诚。”底气不怎么足,声音越说越弱。
原明看着小天子这般懵懂不清,有些无奈:“卑职对您同样忠诚,所以见了您会行礼,会敬畏,会保护您,会为您付出,但决计不会也不敢望着您,对您笑。”
天子陷入了沉默之中,把小脸蜷缩进那团雪色绒领中,若有所思,神色晦暗不明,身形依旧瘦小,看起来却没有了之前见时的单薄落寞。
原明张了张嘴,想一想又闭上了。他还吞了一半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圣上对其他臣下也可以欣赏爱护,所以封赏他们,重用他们,锻造他们,但也决计不会望着他们,对他们又颐指气使又忍不住眼里的笑。
一个不只是忠诚,一个不只是欣赏。
气氛有些沉重,原明决定挑开话题,看了看天子的双腿道:“双腿无病无伤却仍要璟王抱着,就是为了高他一头,磨练璟王的脾性。”他是真的由衷地赞叹,“高,实在是高。”
天子回过神来,挑了挑眉,轻咳了两声,“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明辞越端着木桶回来了,动作熟稔地为圣上拿热巾帕,卷裤腿,热敷腿,上下舒络筋骨,“臣小时候腿麻了,臣母亲便是这样做的。”
原明:……
纪筝:……
明辞越没出声,回头淡淡地望了原明一眼,原明瞬间收了笑,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袖里一直还揣着样东西,此时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又望了望璟王和圣上,目光在他二人之间逡巡片刻,一咬牙就塞给了璟王,“您多保重。”说罢也顾不上听责罚,低着一颗憋得通红的头,顺着后门一溜烟跑了。
明辞越和纪筝的目光全集中在了那个小瓶上。
纪筝瞬间就认出来了,红成了熟虾仁,这玩意他在原书周边漫画里见多了,润油膏,榻间秘物。
好一个忠心耿耿,原明当真是把娶老婆的家底都奉献干净了。
还专门递给明辞越,这么贴心,生怕明辞越不知道他在背后吹牛皮榻上能压人似地。
“臣不知……圣上知道这物是什么么?”明辞越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像是真的茫然无知,“怎么用,给谁用?”
纪筝更想死了。
他又羞又气,一脚踢向原明逃窜的方向。谁知那脚本就是麻得无知觉的脚,一下指头杵在地板上,疼得他连连倒吸凉气。
明辞越又顾不上小瓶了,蹲下来帮他继续顺筋按摩。
“唔……”麻意上来了,纪筝哼唧的声音越发压制不住,是颤抖的神经控制着他止不住地要痉挛,要逃走。麻得实在难受了,纪筝就下意识地捏紧了明辞越的肩头。
明辞越恐怕是世上最有耐心的医士,一遍遍将那扑腾的脚丫摁回自己的身下,“圣上请稍作忍耐,不能逃,越逃越解不了麻。”
那双同雪一样白的手搭在同雪一样白的小腿上,沿着青色蜿蜒的经络,单手便几乎全握住了,上下,上下。
敷热了,敷滚烫了,敷舒坦到所有筋脉柔软地疏解,为他打开。
“嘶——”纪筝还念着原明方才的话,此刻难耐地半眯着眼问道,“如果朕……我不是天子,你还会这般耐心按摩么?”
明辞越手下的动作未停,淡然道:“如果臣不是亲王,圣上还会准许臣伺候么?”
纪筝下意识接道:“跟你是不是亲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