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火
一阵焦香。
那是烈火熏烤人体发出的味道。
凯尔文任人拉着他的右手。他木然地望向地上燃烧着的尸体,耳边充斥着男女绝望的悲鸣,与属于儿童的尖利惨叫。
“哦,让我看看。”克里斯托弗牵着他,就像牵着一只新买的小狗。“那个老人,他放出了一个大家伙,嚯,可真高啊,这还算是人类吗。”
肯特咕哝着,怪物说着怪话。绝不可能是人的克里斯发出一串孩子气的笑声,激起了更多的哭嚎。
“有点吵。”黑发黑眼的青年扭头看他,表情似乎有些担忧。大男孩好像不懂他为何如此沉默。“Rose,你不觉得吵吗?”
吵?
摔落在地的猫头鹰们七零八落,狼狈的窜逃。
有几个男人运气不好,落地时就摔断了脊柱,他们被踩踏着咽下最后一口悲鸣,无神的双眼望着那巨大而纯白的猫头鹰塑像。他们死了,死的又快又痛。那尸体惨不忍睹,好,很好。
更不幸的一些摔断了腿还沾上了火焰,他们狼狈的倒地挣扎,没一会儿就鸣叫着蜷成了一团。凯尔文望着那一具具焦黑的残尸,想象他们临死前可能有过的绝望……好,还是很好。
而最幸运也最倒霉的那些猫头鹰,他们四散奔逃,不少根本就记不住该往哪里逃,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死墙。他们绝望的发出啜泣,无望地抓挠着墙壁,颤抖着迎接死亡。
克里斯牵着他,猫抓老鼠般找到那一只只抱头鼠窜的夜枭。他们是坠在猫头鹰身后的幽影,是魔鬼,是……死亡。
尖叫。空洞的白面具下传来恐惧的悲鸣。到处都是尖叫。
吵。的确很吵。
凯尔文想扔出装备中的飞刀,想割开猫头鹰的喉咙。他摸向自己的胸口与后腰,后知后觉的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这倒也不奇怪,他杀死多少只鸟了?他割开了多少喉咙?他记不清了。
最初他还充满暴虐。愤怒、不甘、绝望,这些情绪催逼着他,让他在这纯白的地狱中苦苦挣扎。偏激与憎恨占领了他的脑子,令他想撕碎眼前的所有事物。这是他的报复,他的‘垂死挣扎’。
他的确向他曾经的主人们证明了他想证明的东西:就算是最低贱的奴隶,也会拿起刀来反抗。
他杀了多少?他解决了多少?数不清了,他背上的长刀都砍得钝了,他早已不剩任何兵器。他的暴怒已然熄灭,翻江倒海的痛苦全部化作乌有。
凯尔文意识到了。
……他并非身处什么‘纯白的地狱’。这里的确曾是利爪的摇篮与墓场。但在此时此刻,于他而言,这里却不再悚然可怖。
有火。有火烧着了那些很吵的人。他们哭泣的声音宛若恶鬼的哀嚎。接着…一道红光,万籁俱寂。他们瞬间便死了。
猫头鹰们变成了一具具人形轮廓的焦炭,风一吹便与其他鸟儿不分彼此的混到了一起。没有比这更荒谬、更简单的杀人方式了。没有比这更没人性的场景了。这里当然是地狱,因为凯尔文实在很难想象会有比此时此地更像地狱的地方。
但是。
但是他正被地狱的主人快乐地牵着,走向聚集着更多猫头鹰的方向。
撒旦魔王近在眼前,克里斯春游似的哼着那老旧的调子,领他在地狱中闲逛。
“……这是什么歌。”凯尔文听见自己平静的发问,仿佛这不是卑微的试探、绝望的讨好。“听着怪怪的。”
黑头发的青年再次笑了起来。他的问题令魔鬼发笑。
“喀秋莎。”
“多奇怪呀,我父亲是个爱国者。但这却是他最喜欢的歌。”
魔鬼小男孩儿般向他温柔的炫耀。
-
他是……新的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绝望的、不似人声的哀鸣交叠在一起。那是连最后筹码都一并失去了的猫头鹰的鸣叫。“不、这不可能——不要————”
——菲利克斯·哈蒙。这是个不需记住的名字。是个身高2.3米,体重远超300磅的杀人机器。他几百年前便成成为了利爪,并早早沾染了以人命取乐的恶习。他很强,可能与贝恩不相上下。
他死了。
魔鬼吹出一阵冷风,冻住了所有被放出来对付他的活尸利爪。只有大块头依旧不受控制,只有它纯粹享受厮杀。
于是它就死了,死得不能再彻底,死得再无复活的可能。曾名为哈蒙的活尸被那道耀眼的红光彻底融化,宛若一个被丢进太阳的凡人。他变成了一摊焦炭,幸运的重归永眠。
“怎么说呢。”
克里斯浮在半空。他笑嘻嘻地凝视大失所望的鸟群。
“我和大都会的那个可不一样。”
他近乎明示自己的身份。氪星人——怪物——神。大男孩儿残忍的笑道:
“我不拒绝躲闪、我不克制力量、我不自爆弱点。”克里斯满含嘲讽的望向戴金面具的老者。“我,杀人。”
他的眼睛又一次变红了。他的喉咙传出一阵止不住的大笑:
“哦,这也太狼狈了,老人家。”克里斯当真享受这个。“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