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季行说顺风顺水五天就到京城。才说过这句话,当天傍晚,就下起了雨。
明明在之前,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
船把式来报,晚上怕有大雨。就近有个码头,可以直接泊在那儿,等风雨住了再走。但这走不走,得付钱的人决定,走是能走,不管是夜里还是风雨,他们都能走。但不安全……而且再往前,离下个码头距离有点远。所以,让主家拿个主意。
许氏是宁愿慢些,也不愿冒险。于是吩咐下去,就近找个码头停驻。
天彻底黑下来前,风雨果然变大。
船上地方狭窄低矮,待久了人特别容易烦躁。尤其这是船,哪怕泊在码头,依旧晃动的厉害。
熙儿这几天早就开始闹腾,这会儿更是哭闹不休,婉儿心疼弟弟,跑去哄了好一会儿。最后熙儿终于不哭了,姐弟两头靠头,挨在一起睡了。
许氏便直接让他们都留在她房里,于是这晚,阮秋难得的一个人。
不知哪艘船上的人有人弹琴,琴声低沉,被风雨声遮了大半,听得隐隐绰绰的。阮秋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帘,听着那琴声。
“林姑娘。”猛的听到声音,阮秋吓了一跳。
只见季行撑着伞,延着船延慢慢走了过来。此时却是她在上,他在下。他要看她,必须得仰头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阮秋歪着头打量他,看起来他在外面时间不短,虽然有伞,可一身衣衫全都湿透了。
“我听到动静,出来转转。”季行道。
“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季行摇头:“许是听错了。”
“你快些回房,换上干净的衣服。再让厨房送碗姜汤喝了,千万别生病了。”阮秋叮嘱道。
季行笑了起来:“好,我这就去。”
大雨的天,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两人简单说了两句,季行便回了房。阮秋也关了窗户,只是临关窗户的时候,只觉得远处的一艘船上的光亮似乎略大些。这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雨幕太厚,很可能是错觉。关了窗户,很快便入睡。
第二天云开霁散,船驶出码头,继续前进。
阮秋见天好,便出来在甲板上走动,松散下筋骨。正好听到船把式闲聊时说了那么一句:“你们是没看到啊,那么大的雨,那火却能烧得那么旺。尤其是那船里的人全都烧死了,可那船却愣是一块板都没烧着。”
“我都说是冤鬼索命呢!”
“老王头昨夜一头栽进那火里了,结果全头全尾的走出来了。连片衣角都没烧到……”
阮秋听得直皱眉,叫来船把式:“说的什么,仔细说来我听听。”
季行这时正好从船舱里出来,听到她的声音,走了过来。“林姑娘。”
“季公子。”阮秋笑着跟他打招呼:“船老大说昨夜有船起了火。”她想到她最后看到的,她当时觉得那艘船上光亮略大,却并没有多想。
那么大的雨,傻子才这种天放火呢。
季行惊讶:“昨夜那么大的雨,谁会选那种时候放火?”
正常人都这么想,但偏偏有人选那个时候。而且造成的效果似乎很不错。
船老大见他们都好奇,便细细说来。船老大常年跑运河,来来往往船上的人,多少都能说得上话。这河面上的消息,他灵通的很。
“听说那是杭州林家的船,船上是林家二夫人带着一双儿女。昨夜里,听说那船上吵闹的厉害,上半夜里闹腾了一场。到了后半夜,突然就起了火……离林家船近的几艘船都吓得不行,听说半夜三更的,那声音啊,惨,真惨。”
“船上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可不是,一个都没逃出来。那火烧了好几个时辰,船没事,可船里面的人全都死在船里了。火熄了之后就就有官爷来了,直接进船把那些尸体全都抬了出来。据说那尸体全都完好无损,身上没伤没破的,就跟睡着似的。”
“你刚不是说,那火不烧人的么?”
“冤有头债有主,那火自然不烧无冤无仇的人。可那船上的不都是有仇的么。”这解释就勉强了。
季行突的问道:“你刚才说,那船是杭州林家的船?那林家很出名么?”
“这林家到是出名,只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那个被烧死的二夫人,其实一开始就是外室。可这二夫人是个厉害的,把那林公子把持的死死的,让那林公子死活非要休妻娶她为正房。可惜最后也没休成妻,他那原配不知怎么突然就生病死了。唉,外面的人都说是他们害死了,可也没证据。”
说到这里船老大突的小声道:“我以前曾听几个从那林家出来的下人说,那原来的林夫人死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死的时候那孩子还在肚子里。那夫人躺着一身红衣下的葬,可怜哦,听说这样死的人最是怨气冲天,死后要变成厉鬼的。”
“船老大莫胡说。”季行怕吓到阮秋,连忙阻止他继续这个话题。
船老大却说得正开怀,也是这八卦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哪能停得下来:“这可不是我胡说,我听他们离林家船近的人说了,那火古怪的很,蓝幽幽的。我有个兄弟当时就在边上,还好心想救火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