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不怪他

陆青竹坐在陆青松陆青柏中间，看着相顾无言的父母，再看看努力不哭的兄长，无声叹气。

“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募兵处？”最终还是陆青竹打破屋内的沉默。

陆大哥神色温柔地看着女儿，“明天便去，后日便要动身。”

“这么快？”陆大嫂惊呼，瞬间眼泪汹涌而出。

碍着儿女都在，陆大哥也只是克制的拍了拍陆大嫂的手背，轻声哄道：“别哭了！总要走的，多几日也不过是让你更难受罢了。”

陆大嫂捂着嘴才不至于哭出声，可人却隐隐有些崩溃了。

陆青竹拉住两个哥哥的手起身，“爹，你先哄哄娘，我和哥哥们先出去。”

当着儿女的面，陆大哥总抹不开面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陆青竹是知道的，这才拽着两个哥哥出了屋子。

屋内隐隐传来陆大哥的轻声低语，陆青竹两眼无神看着某处，脑袋放空。

许久，陆青柏小声问道：“青竹，你不难过吗？”

陆青竹回神，怅然道：“难过啊。”

“这一去，爹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陆青竹的声音又轻又淡，“父母在，我永远都是孩子。父亲不在了，我就只能成为一个大人了。”

陆青松握住弟弟妹妹的手，哽咽着说道：“别哭。否则爹，不会安心的。”

陆青竹抬头望天，“我知道，哥哥，我没有哭。”

“嗯。”陆青柏撇过头抹眼泪，紧紧咬着牙关。

兄妹三人谁都没再说话，拉着手站在院子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

“青松，青柏，青竹。”陆大哥口中喊着儿女的名字。

兄妹三人转身，看向陆大哥，神色还算平缓。

“你们可以怨恨我不顾父母妻儿去参军，但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做法。”

陆大哥挨个摸了摸兄妹三人的脑袋，浅笑着说道：“爹会努力活着回来，看你们成亲生子。但，若是爹回不来了，你们要原谅爹啊……”

“若是不能回来，爹也会很难过的。”

“爹！”陆青柏猛扑过去，抱住陆大哥的腰呜呜大哭了起来。

陆青松一直强忍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好似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只有陆青竹红着眼眶，看着陆大哥，颤声说道：“爹，你一定会回来的。”

陆大哥轻轻拍着陆青柏的后背，对女儿露出一个笑，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上了战场，生死由命。

今夜的陆家，是悲伤而压抑的。

*

没有惊动村里任何人，陆大哥兄弟三人去募兵处报了名。

待回家后，家中已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践行宴。

气氛沉默而悲伤，一家人只无声用饭，无人开口说话。

翌日破晓，兄弟三人轻手轻脚从各自屋里出来，简单洗漱后，便背着包袱出门，从此以后前途未卜、生死不定。

兄弟三人脚程快，很快便要出村子了。

“大哥，你看村口有人。”陆二哥拽了拽闷头走路的陆大哥，指了指前面，眯着眼仔细去看，突然惊呼：“好像是爹娘？”

“爹娘？”陆三哥往前跑了几步去看，果然是陆老头陆孙氏。

兄弟三人急忙赶上前去，砰的一声跪下：“爹，娘！”

陆孙氏塞了个包袱给陆大哥，哑声说道：“干粮带着路上吃。”

陆老头挥挥手道：“赶紧走吧，别去晚了。”

“叩谢爹娘养育之恩，不孝儿拜别爹娘！”

兄弟三人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衣袖一抹眼睛，站起身扭头便往村外的路上疾冲而去。

“儿啊！”

三人脚步一顿，背脊挺直僵硬，眼眶发红。

陆老头踉跄两步上前，缓缓伸手，哽咽颤声道：“爹，等你回家！”

风声簌簌，只余三兄弟越发走远的身影，直至不见。

老两口矗立许久，直到天光大亮，这才相互搀扶着，缓缓走回家中。

灶房冒出青烟，院子干净整洁。

堂屋长桌上是尚且冒着热气的饭菜，儿媳孙子孙女都红着眼睛坐在长桌前。

“爹，娘。”陆大嫂听到声响后起身，神色平静对二老说：“快些吃饭吧。”

“嗯，都坐吧。”

陆老头陆孙氏坐下，拿起筷子夹菜，一边说道：“人齐了，开始吃吧。”

沉默着吃完了早饭，该下地的下地，该念书的念书，这一日好似和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但只有陆家人知道，终究是不一样了。

村民都忙着地里的活儿，并没有太多闲心去关注旁人家的事。

只是连续好些天只看到陆老头老两口和三个儿媳妇以及几个孙子在地里干活儿，却不见陆大哥三兄弟，一些人便起了好奇心，来问陆老头了。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陆老头如实说了，却好似惊涛骇浪一般在陆家村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听说没有？”

“你是说陆春三兄弟去参军这事啊？”

“都知道了？真是没想到啊，陆叔居然愿意让三个儿子都去打仗，也是奇了怪了！他就不怕一个都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