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皇后
曹叡欲立遥襄为后,这一消息传出,立刻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反对的声音不小。
用大臣们的心里话来说,皇帝在国事上哪哪儿都好,目前为止可以称得上是一代明君,就是有那么一处小小的污点看上去有些碍眼。
强夺臣妻,而且是连借口都懒得编的强夺,此事仅仅是有些碍眼而已,可当听到皇上有意立夏侯夫人为后,顿时好多人都坐不住了。
夏侯夫人姓夏侯,且不说夏侯家对曹氏的影响,就说夏侯夫人的亲舅舅邵陵侯曹真,武帝养子,受文帝遗诏辅政,如今手握重权。倘若夏侯夫人封后,舅甥俩一个前朝一个后宫,岂不只手遮天?
外姓世家缩手不及,谁能想到与昏庸丝毫不沾边的皇帝会做出这种昏了头的决定。
最终,曹叡力排众议,下诏立遥襄为皇后。
整个过程中曹真始终缄默,宗室的声音也很微弱,最让人好奇的是,夏侯皇后的兄长昌陵乡侯夏侯玄至今身无官职,一直在家做学问。想来皇帝对外戚一事心中有数。
成为皇后的遥襄仍住昭阳殿,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无忧无虑忘记了愁苦,仿佛回到了出嫁前受父母兄长呵护的时光。
两年后,曹真病逝,转年,诸葛亮再次兴兵北伐,魏帝曹叡亲征。
曹真病逝后,遥襄悲痛之余就曾想过,舅舅一去,曹氏无大将,而且宗室之中暂时找不出人来填补这个空缺,日后打起仗来能担当重任的将领都是外姓。这样一来就失衡了,曹叡恐怕不能安心分派兵权。
果然,这一次曹叡选择亲自坐镇,抵御蜀国的北伐大军。
双方屡出奇策,战得正酣,忽天降异象阴雨连绵,疫病大起,在军中肆虐。
最终蜀军后方失火,后主刘禅急诏,诸葛亮不得不退回蜀地,中止了这场天时地利人和皆无的北伐。
而曹魏这边的情况也不妙,受时疫感染,曹叡病倒在了长安的行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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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药。”遥襄坐在床沿,端着碗要起一勺药汁,轻轻地吹。
曹叡亲征,把她带在身边,一晃就在这长安行宫住了半年之久。曹叡病了两个月,时疫好了,可人却一日不如一日。
曹叡盯着遥襄看了一会儿,随后低下头摸自己的脸。
“朕现在是不是很丑?”
方才表妹不在,他起床如厕,照了下镜子发现自己丑得可怕。
遥襄愣了愣,放下药碗,俯身捧住曹叡的脸将他低垂的头抬起,“让我瞧瞧......”
仔细端详,越端详两人的脸离得越近,遥襄的眉头微微蹙起,喃喃自语,“哪里丑?难道我眼瞎了?”
曹叡的脸已经泛起红晕,听她这样一说,忍着笑扁了扁嘴,脸更红了。
遥襄弯了眸子,吧唧两声在曹叡的脸颊各亲一口,然后凑到耳边低声说:“美表哥,喝药。”
曹叡捂着脸开心地笑起来,遥襄喂药,喂一勺他喝一勺,喝到最后剩个碗底,他把头一扭,说不喝了。
遥襄没有追着劝,她瞅瞅碗底黑糊糊的药汤,又往外瞄了瞄,然后把碗送到嘴边,仰头一口干掉剩下的药汤。
“呕......”遥襄吐舌,整张脸都褶皱起来。
曹叡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他们两个的小秘密,蜜饯盒子。给遥襄嘴里放一枚,自己再吃一枚。
两人吃着蜜饯,相视而笑。
曹叡的病情并没有好转,但他还是坚持返回洛阳。回到洛阳皇宫,曹叡已经病入膏肓,医官都在暗示时日无多。
正值壮年就要面对死亡,曹叡忍着病痛挨着恐惧,还不得不冥思苦想安排后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短命,一切后事都得先做安排。
他住在昭阳殿,召见大臣也得在这里,后事安排的如何,遥襄都知道。有时候君臣议事,她就坐在床头照料曹叡。
她没有哭过,只是听曹叡和大臣交代自己死后的事情时,会呆住,像一块木头一样。
曹叡还是皇子的时候,曾有过子嗣,可惜都夭折了,登基后便无所出。不过他收了两个养子养在宫中,一个齐王曹芳,一个秦王曹荀,都是七八岁的孩子。
齐王曹芳被立为太子,而辅政大臣还在筛选,曹叡始终没松口,不过一件事他做得非常积极。叫来史官,口述他和遥襄的姻缘,邵溪歌会遇险,相连坠入洛水,一路扶持重返洛阳,并再三向史官强调文帝将遥襄封为伊洛乡主许配给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遥襄都不知道的事。
日落,遥襄见曹叡睡着,便借这个空档去洗了个澡,待她沐浴回来,曹叡已经醒了。
侍官跪在床前,托盘举过头顶,黑糊糊的一碗药汤就放在托盘的正中央。也不知侍官这样举了多久了,浑身都在打颤。
入睡前曹叡还得喝一次药,遥襄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端起药碗,示意那侍官退下。
她摸了摸碗壁,感觉这次的药有点凉,大概早就拿过来了,等她等凉了。
“来......”她捏起勺子在碗里搅动,抬眸对曹叡笑笑。
曹叡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像河底的暗流,“表妹替朕尝尝,苦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