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陈虎车祸之后就装了假肢，经过多年的熟悉，他现在走起路来倒是有模有样，如果不掀开裤腿看，是发现不了他的左腿是义肢的。

他长的高高大大，一张脸上眉头皱的死死的，看着不太像个好人似的，严肃的脸只怕让小孩子看一看就吓的不轻。

不过这人实际上是个心肠软的老实人，尤其对着小孩，凶恶的脸都能柔和起来，只是搭配他的长相来看，像是别有目的就是了。

看见纪新知，他的眉峰高高拢起，对于这个当年的好兄弟，他现在只有愤怒。

“在找我干什么，借钱我可没有。”

纪新知拎着一袋子水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刮掉了胡子与过长的头发，露出了一张俊秀的脸，虽然眼角添了些许皱纹，苍老了许多，身上也带着股迟暮的气味。

但一晃眼间，陈虎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好兄弟，以前的纪新知很聪明，成绩向来是数一数二的，人长的也好看，说是校草都不为过，可惜，在高中之后，好学生就变了个样子。

少年时期，难免爱玩，纪新知经常带着朋友们逃课出去玩，骑着攒钱买来的摩托车在郊外狂飙，为了兄弟和别人打架，当时陈虎觉得好玩，觉得年轻人就该这样。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他能劝住纪新知，纪新知或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他还会是一个好学生，按部就班地考上大学，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家庭。

想到纪缆的母亲，陈虎看着纪新知又觉得可恨起来，他对纪缆的母亲，一直存着一份愧疚，当时高中的莫萝成绩好、人漂亮又上进，一眼就让纪新知喜欢上了。

莫萝本来对谈恋爱没有兴趣，只想好好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在纪新知的死缠烂打之下慢慢软化了态度。更是在一次英雄救美之后与纪新知确定了关系。

后面……

在陈虎看来，当年他们就不该帮纪新知追莫萝，如果没有他们这帮人的撮合，事情压根不会到那种地步。

“我不是来借钱的，只是好久没有见你了，想来见见你，聊聊天。”

陈虎冷哼一声：“有时间来见见我，倒不如去医院看看伯母。”

他是真拿纪奶奶当做自己的母亲，对纪新知也是当大哥看，眼见着纪奶奶病重还是惦记着自己的儿子，也希望着哪天纪新知能够浪子回头，幡然悔悟。

纪新知垂着眸，空气中一时有点安静，半响，他苦笑着说：“我怕妈见了我反而被气着。”

陈虎抱着手：“你知道就好。”

他说着话，有些磕磕绊绊地：“妈和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陈虎想到两位老人的身体，怒气也消了个干净，只余下担忧：“不太好，之前伯母差点……”

“你这人不怎么样，倒是生了个好儿子，要不是小缆，你就得后悔一辈子。”

纪新知低着头，没说话，陈虎似乎是从他的态度里看出了些悔改的意思，拉着纪新知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新知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游戏总不能打一辈子。”

“伯父伯母这么多年一直都盼望着你能改好，他们年纪也大了，你能多陪陪他们，就能让他们很开心了。”

“还有小缆，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前些日子才成年，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孩子撑起一个家也不容易。”

“你好歹是当爸的，不说你要做的如何好，起码你是要担负起这个责任不是，这样莫萝在天之灵看着也能放心。”、

纪新知一直低着头，陈虎也没看清他表情，只见这难得见一次面的人叹了口气：“现在还不行。”

“怎么现在就不行了？”陈虎急了：“怎么着，打了十多年游戏还没打够？”

“不是。”纪新知看着桌上茶杯倒映出来的阴影：“虎子，我早就不想打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虎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纪新知还是不打算好好找份工作，照顾家里人，当即怒了：“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他生气地将纪新知提来的水果摔到地上，清脆的苹果当即被摔了个稀烂，纪新知低头看着，半响没动。

陈虎有些后悔，他这样太伤他兄弟的心了，但一想想这些年来纪新知的所作所为，他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他说道：“你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

纪新知犹豫着：“……虎子……”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没说，径直走了。

陈虎坐在桌子边，呆了许久，脑子里乱乱的，乱七八糟地想着以前，直到陈虎的妻子刘芬回来了。

他们今天难得没有摆摊，上午先去医院探望了纪奶奶，后面刘芬回了趟娘家，陈虎回家来等着明天要卖的水果送到，顺便收拾了一下他做的手工艺品，打算放到网上去卖。

刘芬一进来就看到地上乱糟糟的，苹果屑散落地到处都是，陈虎坐在旁边，呆呆的，连她回来的动静都没察觉到，她拿了东西来，收拾了地面。

“怎么了？”

她靠在陈虎的肩上，轻声问了句，陈虎这才如梦方醒，看了看地，又扭头去看见了妻子，闷声道：“今天纪新知来找我了。”